这一年以来,始终有一道看不见的愁云笼罩在孟怜衣头顶,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天鹏帮的狼子野心早已展露无疑,吞并东城之后,更是蠢蠢欲动起来。他不知道那天鹏帮何时开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抵挡住那兵强马壮的攻击。
“出动楼中暗卫,全力救助那燕云渊!纵然救不回那燕姓少年,也能博得那方皓的好感,此事传遍长安,我怜衣楼的大义,人人皆知!至于那方皓,你可拜为一长老,未必不能与天鹏帮抗衡!”黄衣老者悠悠一叹,最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若是方皓在此,听到黄衣老者这般看重,不知是何想法。
“动用暗卫,那怜衣楼便少了一张底牌。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孟怜衣显然是没想到这般行事,或许说,从始至终,在他眼中,他仅仅是将方皓几人看作怜衣楼与天鹏帮交锋的缓冲,换而言之,是几颗送死的棋子,并不值得他倾尽全力。能送出两柄百炼兵,也是看在那不可查的份上,非他器重的本意。
“底牌嘛,总是要用出来,才有效果!”黄衣老者似陷入了回忆,不胜唏嘘道,“若是藏到下桌之后,岂不是徒劳一场!那天鹏帮采用温水煮青蛙,不断蚕食的计策,赌的便是你不敢亮出底牌,更不敢掀桌。想必这是出自那智囊之手吧!
“可是,你想过没有?今日失了寒衣十九巷,明日再让那三大赌坊入主西城,怜衣楼焉能有半分活路?”
“若仅凭一白衣之身,敢于在怜衣楼博一富贵,这份胆量与算计,怜衣楼稍加培养,日后又何愁不是第二个吕纵奇呢?”
被黄衣老者霹雳哗啦的几段话给彻底打乱了思绪,孟怜衣躺在木椅当中,面无一丝情绪,任由窗外晩霞散去。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起身,轻声说道:“我果然不适合当个赌徒呢。”
入夜时分,那寒衣十九巷的小巷子里却是突然又热闹了起来。一大队人马涌进了那点着唯一灯火的小院里。奇怪的是他们手中拿的不是兵刃,而是一个个精美的礼盒。
那在小院里进进出出的青衣小厮,有的手里捧着精致盆栽,更有甚者,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应有尽有。那些个精致的家具,价值不菲的生活用品似不要钱似的往屋中搬着。也有小厮弯腰低头,拿着笤帚扫把,在屋里忙碌着卫生。
“是谁派你们来的?这是作甚?”方皓指着人群当中明显穿着不同的管事模样的男子,不解问道。
“想必这位英俊潇洒的,是方大爷吧。我们楼主说了,这小院稍显简陋,怕怠慢了贵客。特意派遣小人们,前来装饰一番。”那青衣管事脸上散发出真诚笑意,一五一十解释道。
方皓眉头一皱,看到那正从屋内抬出的旧床与旧家具,甚至还有人拿起大锤,在一旁的石砖矮墙上,敲击了起来,显然是要大兴土木。
“这是要拆房子?”
“方大爷说笑了,不过是要扩建一二。”青衣管事笑着说道。
“夜里太吵了,能不能白天再动工?”方皓又问道。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那青衣管事连忙点头答道。
不一会的功夫,那些个木匠瓦匠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退出了院子。
“这人参药材,又是怎么回事?”方皓看了一眼那红色锦盒,指了指里面近乎婴儿手臂粗壮的人参,显然也是价值不菲,有价无市的存在。
“楼主说了,有位燕大爷,伤了身子得好生修养!送上一些补品,聊表心意。“那管事回话
方皓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那怜衣楼主竟是摆出了如此的态度。
看着那院中站了八个丫环,八个小厮,皆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豆蔻年华,他们此时分成两排,拘谨地站立着。
不明白那孟楼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皓淡淡扫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随意道:“这些个下人,就不要了!”
这一次,那青衣管事没有说话,好像嗓子有些不舒服,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那八个丫环与小厮神情无不紧张,纷纷跪在地上,嘴里齐声喊道:“请公子饶命。”
见状,方皓似笑非笑看了那青衣管事一眼,淡淡说道:“怎么着?我还能要了他们的命不成?”
“这个自然与公子没多大关系。”青衣管事脸色不变,寒声说道,“若是公子不要这些个奴婢,那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方皓眉头微微皱起,缓缓开口道,“那就请管事自便吧。这是你们楼里自己的事,怎么打杀都不关我的事,切莫在我面前叫喊。只有一条,,切莫脏了我这院子。”
话语平淡,话语当中却透着一股子此人的寒意来。
青衣管事一怔,没有想到这少年竟是如此冷漠。若他真的在方大爷面前打死这几人,也未必会起得效果,回到楼里,指不定自己也没了活路。
方皓有些不耐烦了,也不去看那青衣管事,恼怒说道:“还不快走,等着我赶人不成?”
“方公子好狠的心呐。奴家还没进门,就要赶人家走。”
话音刚落,小院门口忽然出现一红一白两道倩影。那白衣语笑嫣然,自带一抹媚意。红衣柔弱无骨,楚楚可怜,抱着一把琵琶,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此二人正是怜衣楼的花魁玲儿与熙儿。
饶是那青衣楼管事,见过不少没人,看到这两人,也是眼前一亮。
方皓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楼主当真是好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