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予沉默一秒:“那,君教授请护工的钱,我来出。”
她知道君南风在乎的不是钱,但她要上班,还要照顾苏平安,实在是没有额外的时间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君南风眉毛微挑:“苏助理有钱给我请护工,不如,先把八十万还我?”
苏浅予:“”
她还是别挖空心思想别的办法,老老实实的照顾他好了。
反正,不管她想什么办法,最后的结果大概都是一样。
苏浅予回头叮嘱苏平安早点睡,接着,双手搀着君南风往对门走。
从那天搬了东西过来后,屋子里就没住过人,打开门,一股檀香味伴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苏浅予扶着他进去,摁亮灯,屋子里所有东西都被白布盖着,客厅里乱七八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浅予咳嗽几声,商量着问:“要不,您先去我家待会儿?”
搬家公司真是太不负责任,东西搬过来,怎么也不弄好呢?
君南风点头:“也好。”
她一个人收拾不过来,干脆留下苏平安替母出征,照顾君南风,她则拉着陆俊一到了隔壁屋。
揭开白布,苏浅予被扑面而来的檀香味冲的一阵咳嗽,她秀眉微蹙,这么好的家具放在这间破屋子里,怎么看怎么不搭,就好像个弹钢琴的旁边配了个敲碗的,天壤之别,硬凑在一起,也格格不入。
陆俊一一边归置家具一边感叹:“君南风到底是有钱,这么好的檀香实木家具,说放在这儿就放在这儿了啊!”
苏浅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有老鼠!”
苏浅予:“”
大男人居然还怕老鼠,陆俊一哆嗦着躲到她身后,就差整个人都挂到她身上:“浅浅,这个给你。”
他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台灯,递给苏浅予之后,又觉得用这个打老鼠实在代价太大,又放回桌子上跟苏浅予开口:“你还是徒手来吧。”
苏浅予翻个白眼,拿起一旁的拖把,吩咐他:“你去关门。”
“好。”
陆俊一如或大赦,喜滋滋的跑了。
苏浅予正想说拖把不好用,让他拿扫把过来,回头,屋子里已经没有陆俊一的影子,他去关门,顺带着把他自己也关在了门外。
苏浅予无语望天,她为什么要认识陆俊一?
拿着扫把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一只小老鼠,它被她逼到了一小角落,用扫把死死压住了尾巴,苏浅予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抓住它的尾巴,小家伙眼睛滴溜溜的,在她手中死命挣扎,苏浅予盯着它小小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她抓着它,打算拿到外头去丢,一开门,陆俊一守在门口,正要问她抓着没有,瞥见那小老鼠就在苏浅予手上,陆俊一立刻退了三步:“浅浅,你抓着它干什么?”
看着陆俊一满脸害怕,苏浅予嘴角扬起一抹笑,故意道:“这么肥的肉,我当然是拿回去家去准备做成大餐。”
“你,你连老鼠都吃?”
苏浅予理所当然的盯着他:“我跟苏平安以前饿肚子的时候,这可是我们俩活命的东西呢,再说,你又不是没吃过,那么惊讶做什么?”
陆俊一惊恐的表情更甚:“你,你说什么?”
“红烧排骨,你不是很爱吃吗?”
苏浅予笑嘻嘻的,成功看到陆俊一变了脸,他一阵反胃,直奔到垃圾桶旁边就要吐,苏浅予心情大好,将那只小老鼠随手放了,走过去拍陆俊一的肩膀:“老鼠的排骨哪有那么大,陆俊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这个脑子是不是只是个装饰?其实你是科学家生产的残次品,人工智障?”
陆俊一干呕几下,回头怒瞪:“浅浅,你明明知道我最爱吃红烧排骨!”
侮辱他可以,怎么能侮辱他最喜欢吃的菜!
苏浅予笑眯眯的,拉着他的袖子道:“好了,进来干活。”
因为刚才的阴影,陆俊一搬东西都格外留神,归置好沙发,又将茶几,柜子之类的大物件搬到了该去的地方,这边的房子以前都是单身公寓,面积都不算大,这些东西填进去之后,显得空间更小。
苏浅予看着卧室里头放的满满当当的东西,觉得都转不开身。
君南风是把这儿当成了君家的大别墅?
一下子搬这么多东西过来,是打算在这儿长住不成
苏浅予忽然觉得,她当护工的日子一眼望不到边。
收拾完屋子,已经是半夜,苏浅予筋疲力尽,她正打算回去叫君南风过来,回去一看,才发现君南风带着苏平安,已经在她的卧室床上睡着了,苏平安亲昵的抱着他的胳膊,小脸带着十足的满足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苏浅予愣了愣,随即严肃的皱起了眉头,看来,对苏平安的教育还是不到位,怎么能随便跟一个陌生人睡呢?
他俩把床都占了,她睡哪儿?
指望着陆俊一给她把沙发腾出来么?
他最多,只会给她让出一片地方,让她也跟他挤在沙发上。
想了想,苏浅予悄悄出去,去了对面房间。
她没去他的大床,只窝在了长沙发上。
和衣睡了一会儿,苏浅予冻醒了。
她吸吸鼻子,看看表才凌晨三点,觉得睁眼到天亮,或者再这么和衣睡都比较难熬,想了想,苏浅予打开柜子,从里头掏出了一床棉被。
盖着被子睡觉,果然舒服很多,不过,这被子,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
她住在君家那会儿,房屋后头就种了一大片栀子花,纯白的花瓣,清香的味道,让她几乎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不张扬,不算起眼的花儿。
苏浅予还记得,有次,她将栀子花都摘下来,塞进了她的被子里。
后来,苏兰心带着她出去几天,回来之后,花瓣都烂了,被子也跟着发霉,不能再用。
当时,她还害怕忐忑了好久,好像又给妈妈添了麻烦。
买被子回来时,君夫人还阴阳怪气的嘲笑他们,到底是乡下人,就算盖着好被子也是糟蹋东西。
苏浅予低下头去,几乎将嘴唇咬出了血。
那套新被子,到底还是没能用上,君夫人说,她养的宠物狗还缺个窝,用他们刚买的被子做窝正好,还没放到她床上,就被佣人拿走了。
苏浅予没敢再跟苏兰心说,每天晚上,只能将自己的一些厚衣服盖在身上。
那段时间,她反复的感冒,君南风眉头微蹙:“你怎么回事?”
苏浅予低下头,声音带着些许不自然:“大概,是天气不好吧。”
京州盛夏,白天燥热难耐,到了晚上却凉意十足。
她穿的少,又盖着衣服睡,冷热交替,感冒就总不见好。
苏浅予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说,苏兰心太脆弱了,像一颗风雨中随风摇曳的桐花,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
她深深知道,能给她重新买一床被子,已经是苏兰心的极限。
君南风侧脸冷峭,眼睛微眯:“真的是这样么?”
苏浅予垂下了眸子:“嗯。”
那天晚上,她刚睡着,忽然听到门吱呀了几声。
她住的这个屋子,门锁是坏的,风吹的厉害了,门就会响个不停,苏浅予已经习惯了,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温暖的灯光却忽然从头顶上倾泻了下来。
苏浅予身子微微僵硬,她这个屋子,平日里是没人会来的,除了
君南亭?
他那么爱捉弄欺负自己,这么晚过来,又想干什么?
苏浅予的手悄悄的伸到了枕头底下,一跟高尔夫球杆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君南风告诉她,要懂得自我防范,若是君南亭再敢惹她,就毫不客气的打回去,出了事,他会负责。
她转过身,正要将高尔夫球杆拿出来防身,却见站在门口的人,是君南风。
苏浅予微微一愣:“小叔叔?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
君南风上下打量着她,ellitty的粉色睡衣刚刚到膝盖处,她一起身,原本搭在肚子上的冬天的厚衣服就滑落到了一边,君南风眉头皱的更紧:“你的被子呢?”
苏浅予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晚上热,我,我就随便盖了个衣服”
“今天热?”
倾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是蒙蒙细雨,穿衬衫都有些凉,哪里热?
他沉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搭上了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温度,让他本就蹙起的眉头更加紧拧,君南风拉起她:“跟我走。”
苏浅予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去哪儿?”
一直到了他的屋子,君南风才停下来,他将她摁在床上,给她盖上了他的被子,之后,又找来几片退烧药,递到了她跟前:“张嘴。”
苏浅予听话的张开嘴,就着水喝下去之后,就要起身:“小叔叔,我没事,我能睡好。”
“躺好。”
君南风脸色发沉,整个人阴云密布:“我不是告诉过你,受了欺负,要自己反抗么?就算不反抗,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傻的笨蛋!
任人欺负,逆来顺受。
他恨她的隐忍,也讨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柔弱,好像不经意间就会触动他心底里那根脆弱的弦,一弹就断。
这么让他讨厌的一个小女孩,偏偏长了一张精致可爱的脸,好像再大的火气在她这儿都要折半。
苏浅予见他发了脾气,嗫嗫的道:“我只是不想让妈妈担心。”
君南风看她一眼:“睡吧。”
“那你呢?”
“我睡地上。”
苏浅予觉得过意不去,还没开口,君南风已经语气不好的开口:“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