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世子秦绍病得说胡话的消息就一阵风似得传到了容宿所住的别院。
周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是世子当真病重,还是他高明到料敌于先,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打算,这才装病?”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太可怕了。
容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渝州城那些给秦绍看过病的大夫,都查问过了吗?”
周斌点头:“查问过了,都说世子脉象孱弱,似女子般柔弱无力,实乃胎里不足之症,只能将养没有根治的法子。”
“胎里不足?”容宿蹙眉。
裕王是皇帝唯一的亲弟弟,兄弟二人感情甚笃,可以说是深得陛下信任,裕王妃谢氏与之又是患难相识,据说夫妻感情极深,除了当年酒醉有了不知生母是谁的庶子秦绥外,裕王一生都未有一位妾侍。
如此佳偶,成亲十年方得一子,正该是得天独厚的时候,怎么会胎里不足?
“据说谢氏当年为求嫡子日夜服药本就伤了身子,生子时又已年过三旬,故此生产当日便不幸殒命,小世子也跟着落下胎里不足的毛病。”
周斌说完又神神秘秘地指了指上面:“这里面似乎也有咱们那位陛下的施压。”
“哦?”容宿挑眉。
“因当时陛下的昭煦太子新丧,嫡系无子,急需裕王府添丁,裕王妃这才压力过大而难产,所以裕王当初才会愤而离开长安,十几年来镇守西南边陲不肯回去。”周斌道。
“竟还有如此密辛,”容宿好笑道:“这裕王英雄一世,想不到还是个情种。”
周斌神色不屑。
因为一个女人耽误国之大事,是为不智,令皇室血脉单薄,是为不忠,一脉香火近绝,是为不孝,如此行为他可不敢苟同。
“四爷还是想想咱们的计划吧。”
容宿捏着手腕上的琥珀串珠转了转,漫不经心道:“我倒要去见识见识,秦绍得的是什么怪病,说得,又是什么胡话。”
他起身,周斌紧随其后。
裕王书房,昨夜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已经见干,只剩窗前的芭蕉新叶上还挂着些许水珠。
滴吧一声,水珠落下,裕王的视线从手中信函转到窗前,只见玉成先生一身灰白素袍从窗前小道路过。
裕王将信函塞入袖中,亲自迎至门前:“打扰先生朝作,还请先生恕罪。”
“王爷客气了,”玉成先生并未托大,入座后便道:“如老夫所料不错,王爷是想问世子的病,及病因为何。”
“先生所言甚是。”裕王急道。
秦韶昨日装了一夜的病,闹着把渝州城的大夫都请了来,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妥,让众人抓瞎,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被她绕迷糊了。
玉成先生笑了笑:“恕老夫直言,您与世子父子情深,何故不去问世子,反倒来问老夫这个外人?”
裕王神情顿时有些尴尬:“让先生见笑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拉下脸去请教儿子?更何况秦韶口口声声地不许骋儿去长安,实是惹恼了他。
玉成先生摸摸胡子,道:“依老夫所见,世子接连所为均是大智慧之举。先有白磷箭照妖,后作贪玩畏惧之态惑敌,又能立誓安内,称病扰外,实非常人心智所能为。如无大经历者,便是有大才能者,方可如此。”
裕王脸色却未见轻松:“这孩子从前”
玉成先生也是府中旧人,知道世子秦绍一直都只是个普通少年,学问一般功夫一般,如今突然有这等心计,自然令裕王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惶恐。
“王爷休燥,少年人忽然开窍也是常事,况世子有惊世之能,乃王爷之幸,天下之幸。”玉成拱手祝贺,并不认为秦绍如此聪敏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