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清蕴扫视了眼晕倒在地的山匪,突然驻足,曲身掀起他们的衣袖——脓疱布满手臂,还残留着少许红疹。
“穆王殿下!”拨开帘子的手蓦地僵住,男子回首看向窦清蕴。
刚回首便看见窦清蕴神色焦急,惊诧转而疑惑。
“这些山匪的身上也长了虏疮。”男子俯眼看向布满脓疱的手臂,又看向其他山匪的手臂,随即掀帘走进帐篷。
帐篷里躺着一具具难民,他们要寻的那对夫妇就在其中。
“他们在这里。”窦清蕴闻声走进帐篷。
窦清蕴曲身察看女子的病情,手指隔着手腕诊脉,眉头一蹙,又去探女子的鼻息,蹙眉更深。
男子问:“怎么了?”
窦清蕴低首闭目一会,移步去察看躺地男子的病情,又接连察看了其他难民。
“他们都死了。”窦清蕴离开帐篷。
男子的目光掠过角落里的木桶,缓步逼近,凝目片刻。刀刃随即划过桶面,木条顷刻崩散,露出一名衣着褴褛的少年。
少年抬手挡住凌厉的刀光,带着颤音求饶:“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刀锋拨下少年挡面的手臂,少年抬眸便见指目的刀锋,耳边传来男子的厉声:“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我是难民……随他们逃亡到这里的……求你别杀我……”少年伏地不停叩首。
男子挑起眉梢,手起,刀落刹那,窦清蕴挡住伏地的少年,“穆王殿下!”
男子虚了下眼,看向窦清蕴。
“殿下,他只是个孩子,不可能……”
“让。”
窦清蕴蹙眉摇首。
刀面打向膝窝处,窦清蕴吃痛跪地。
云昉将刀架在少年的颈侧,对少年说:“自己走出去。”
云昉回首瞥了眼瘫窦清蕴,便收回目光走出帐篷。
“跪下。”少年跪地。
云昉绕到少年身后,刀刃抵住少年的颈侧,“你不是中原人。”
少年慌忙回:“我是中原人!我真的只是难民……”声音带着哭腔,少年抬袖拭脸。
“是何人将你送来盛云的?”云昉走向少年的侧面,少年满面波光。
“我真的只是难民,耶娘身患重病,我只能跟着他们来云都求医……”少年的手指向躺地的山匪。
刀面翻转,刀刃逼近,红血染银刃。少年咬住牙,紧绷着身体。
少年侧眸,目光投向从帐篷里走出的窦清蕴,“听闻云都有位神医,我便想来云都寻那位神医,想要她救救我耶娘……”泪如雨珠,一颗颗滑落刀刃。
“不准哭!”云昉厉声呵道。
“殿下!”
云昉紧盯少年,蹙眉抿起了唇。
窦清蕴阔步走来,想要伸手推开刀刃。云昉一怔,急忙挪开刀刃,怒视窦清蕴。
窦清蕴想去扶地上的少年。
刀刃随即抵住窦清蕴的喉处,隔着面纱,云昉俯眼对上她的眸,清澈透亮的瞳仁里有一轮弯月,在茫茫黑暗中散发出皎洁的光。
目光移向染血的刀刃,云昉收回刀刃,“脏。”
“刀脏,别碰。”云昉转过身,用衣袖拭去刀上的血。
窦清蕴追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殿下,民女信他。”
云昉哂笑,目光转瞬阴冷:“可我不信。”语罢,云昉拖着少年走到远处的树下,又将少年倒吊在树上。
窦清蕴注视着云昉转身向她走来,顿了顿,取出药瓶为山匪上药。
云昉帮忙扶起地上的山匪,看了眼窦清蕴,“你何时认出的我?”
窦清蕴没有回答,只埋着头专注上药。
一缕鼻息叹出,云昉又温声道:“你不该轻易相信别人。”
“包括殿下吗?”窦清蕴只低着头。
“嗯。”
窦清蕴抬头凝目云昉,又抿起唇低下了头。
梨春园的小厮领着云晏走进一条长巷里,小厮指向漆黑的尽头说:“笙歌就在长巷尽头的废宅里,殿下千万小心。小的这就回梨春园告知岑娘子。”小厮拱拱手便匆忙离去。
“殿下。”凌玉拦住云晏。
云晏抬手抚住凌玉的肩膀,“凌玉,那人是冲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