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刘观雾吹了吹茶水,插句嘴。
裴劼笑笑,转又严肃道:“不过殿下,即便他狄戎再如何不满李涯的管制,李涯的官阶也高他一级。是故,微臣猜想,派遣狄戎来监视东方小娘子的人其实是李涯。”
云晏抬眸凝目裴劼,忽而展笑:“裴谋士高见。”
屋外传来凌玉的声音:“主君,西别院有事。”
“微臣告退。”裴劼会意,起身离去。
刘观雾随云晏向西别院去,“路上也不忘打趣:“这才几刻未见,东方小娘子便念着殿下了。”
面上的笑意敛起,“散明,实话告诉我,你是如何招揽的裴谋士?”
凤眸转了一转,刘观雾回:“全靠殿下美名远扬。”
云晏驻足,看着刘观雾。
刘观雾眨眨眼,俯身道:“臣不敢欺瞒殿下。”
云晏轻叹一声,“罢了,你有你的思量。”
长靴跨过石坎,云晏俯眼道:“吾此美名,皆在散明。”手指轻抚过探出石墙的翠竹叶。
“臣这就让下人将这翠竹修剪修剪。”
“翠竹本就该肆意生长,该修剪的是杂草。”云晏转身离去。
刘观雾顿了下,俯身应:“臣遵旨。”
见房门敞开,刘观雾急忙回避。
袍摆拂过门槛,桃眸环顾厢房却无人。耳畔传来细微声,薄唇隐隐含笑。
鬓发拂动,云晏后闪躲开那一掌,随即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拉。她顺势借力,躲进他的臂弯,另一只手化掌横袭他的颈。云晏轻轻握住那只手掌。
云晏俯眼笑看怀里的人儿,“学得不错,差点就赢过我了。”
婧儿闷哼一声,挣开云晏便向桌案走去,“早着呢。”
“这么着急做何?”云晏看着婧儿倒了杯水喝。
东方婧注视着他,心里却在暗道:明知故问。
“当然是为了打赢你。”水杯重重落案,婧儿抬起颔。
长靴缓步走近,云晏拂袍落座,仰头看着婧儿,“那你可得再刻苦一点。”
他的唇角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反倒让东方婧心生郁闷。
“深夜喊我来便是为了这个?”云晏拂袖为婧儿倒水。
“你可以走了。”东方婧站在原地,没好气地撇过头。
水杯落案,“婧儿,钦天监为我们择了良辰吉日,下月初七……”云晏走到婧儿面前,负手倾身。
“可以吗?”余光瞥见云晏正盯着她。
“我要先去南疆。”她的语气相当坚决。
身前那人沉默许久,一声“好”终于落地。
“早些休息。”脚步声离去,木门合上。
夜雾渐散,晨曦穿云,洒在万亩田垄上。阡陌纵横间,一辆牛车正缓缓行来。
“老翁,请留步。”一名佩剑男子拦住那辆牛车,目光投向牛车上的草堆。
驾车的老翁弯起眼,“郎君可是要搭车?”
男子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铤递给老翁。
老翁扬鞭打在牛背上,牛车又继续向北行进。
牛车上还有一名戴着白纱斗笠的男子,衣着不凡。
佩剑男子躺在草堆上,启唇问:“这位郎君是往何方去?”
“北方。”戴着白纱斗笠的男子一手搭着膝,一手捻起地上的草秆衔在嘴里。
佩剑男子看了眼他,问:“好吃吗?”
嘴里停了咀嚼,他伸手递来一根草秆。佩剑男子接过草秆,送到嘴边。
咀嚼片刻,佩剑男子忍不住皱眉:“不新鲜。”随即吐掉草秆。
戴着斗笠的男子忽然仰头大笑,“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草秆?”
佩剑男子敛起眸,面朝头顶的烈阳,“不怕,毕竟我也不知那草秆有没有毒。”
身侧缄默半晌,斗笠男子叫停了驾车的老翁,跃下车向西去。
斗笠男子走进马市,买了一匹快马便驾马继续向北赶路。
深夜的丛林里燃起一团火光,斗笠男子俯眼烤着手里的野兔,火光在他的眸底跃动。
“跟着我做何?”
长靴踩过杂草,向火光处走来。腰间的佩剑闪着微芒,银光一点点散进暖黄的火光中,直至完全淹没。
佩剑男子席地坐在他身侧,“郎君如何称呼?”
“不过萍水相逢。”
“我也要去北方。郎君若不介意,我们便结伴同行吧。”
“不必了。”斗笠男子将烤好的野兔递给佩剑男子,便要背起包袱离去。
“北方多外寇,听闻他们凶残成性,无恶不作。我看郎君并非习武之人,身边正缺一名打手。不如郎君看看在下……”佩剑男子走到斗笠男子面前,微微倾身。
“顺便帮在下讨口饭吃。”言罢,佩剑男子挑了下眉。
目光向上扫去,粗衣布袍上挂着一把不相称合的佩剑,瘦削的脸上漾着笑,正巧勾起唇上的八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