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四月，暖和的地方当早已芳菲锦绣，河套平原却是寒气才开始认真消褪。

“阿归，班吉，赵人在孺子营里都教了你们些什么？”

“勒杭娅姐姐，就是识字，有他们的书册，包括耕耘、畜牧、修造屋子、认识各种动植物，名堂多的很嘞，还有礼仪，一样一样地让我们学习。”

“还有练武呢！姐姐，用刀剑，还有长矛，只是我们练习时用的都是木头的，骑马射箭也要经常练习，不过我们本来都会的！”十岁出头的襜褴小男孩班吉骄傲地昂起胸脯。

勒杭娅看向云中城外的一片大营，若有所思。

去岁之末举族被迁徙到了这厢来，赵人没有欺负族人，还帮着自家老爹医好了伤，大部分族人被安排继续以畜牧为营生。

开春了，有几回看到林胡和东胡人的不少男女一路向西去了，骑着马赶着大车，放牧着牛羊，但有跟随的赵国军队。

赵人的心思，真是说来看不懂！族人们也都小心谨慎地不敢揣摩乱说，毕竟在人屋檐下。

“姐姐，你是不是也想学认字？”阿归略微年长，却是天真烂漫的淳朴愚钝性情。

勒杭娅的眼睛一亮：“好呀好呀，你们得空了教姐姐我。”

赵人从襜褴部落的男孩里面挑出来了许多，集中在说是叫“孺子营”的特殊营地里，进行教化和训练。中间每十天有两天可以回家里，看到孩子们并没有受到虐待伤害啥的，其中不少还兴致勃勃地觉得学习很有意思，亲长们也就逐渐放了心下来。

勒杭娅知道了那个赵人将军的名字--李牧，眼下一想到和李牧的那些折冲，便心有余悸，还掺杂了丝缕莫名的牵绕。

有一次放牧，看到李牧经过附近，身旁的扈从不多，警戒心放松，但勒杭娅不再有去杀李牧的心思了。

说来，她也不过是刚过十七岁的少女，正处于对世界充满兴趣和探索心的年龄段，来到云中后见识到的很多东西又是从来没想到过的，比如取暖用的烧煤，勒杭娅家还分配到手一个专门的院落，所以勒杭娅觉得有机会学学赵人的写写算算也不错。

不过，勒杭娅一家还是习惯住在帐篷里，那个院落里的屋子基本都是荒废的，除了放了一些备用的物品。反正，牧场就在附近这一大片，偶尔回赵人提供的屋子里住上一宿也是个新奇。

赵人派来了少数的兵将，是专门管理襜褴事务的。那些家伙对族人们不再是横眉瞪眼和随意呼喝，将军李牧禁止官兵们如此！

两个负责军官的名号是襜褴尉，一个左尉一名右尉，时常带了翻译官和父亲哥哥打交道。包括那些士兵们这几个月打交道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彼此熟悉面孔的遇到了还随意打个招呼。

赵人从部落里要征调牛羊，但也给族人们回报以粮食、食盐、木材还是各种用物啥的，大家伙的日子反倒比从前显得安稳了。

“下一回再遇到了李牧了，要不要主动和他打招呼？”

念及这里，勒杭娅的心不由地“砰砰”而跳，脸颊也感到有些发烧。

秦国的心脏咸阳，是在秦孝公在位中期修建落成的，位于九稷山之南，渭水以北，故名咸阳。

如今的秦国都城区域非常之大！并不仅限于咸阳城。

正如大儒荀子所言：秦国的地理位置和山川形势极为优越，让他们在防御外敌上没什么压力，所以咸阳也不需要很高的城墙和宽大的护城河。

得益于长期安定的环境，咸阳由最初的城池逐渐与周围的乡村邑落、宫殿城堡联成一片，又催生了若干融为一体的卫星城邑，形成了眼下实际早就横跨渭河南北横亘东西的整个超级都会区。

车来人往之间，身后似乎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迅速转过头来，却没发现可疑的人影。

会是什么人派来的尾巴？自己和子楚一直注意保持低调的……

算了，随便对方怎样吧。坦荡，便是最好的应对。

吕不韦悠闲地顺着街道信步向前，最终进入了自己的府邸，尾随者这下总该消停的了。

来到咸阳满五年了，吕不韦已经适应了这里，适应了耐心等待。

不过，世事繁花，无憾流年，他在敛藏锋芒中也时刻关注着天下大势，自然也少不了秦国的政坛风云。

按照秦国的纪年，眼下是秦王稷五十六年，这位老大王可真是高寿啊！创下了在位时间最长的记录，连子楚的父亲安国君都在等待中成了年逾五旬的老太子，而且还是在他的兄长去世后接任太子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