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还真有胆子巨肥敢逃跑的!”
头顶上方传来人声,我抬头向上,五米多高的井口处有人在探身下望。
“把这个蛮子捞上来,让我仔细看看了。”
上面摇下了绳索来,井辘轳发出旋转的响动。
“喂,下面的蛮子,抓牢了绳索,算你命大,摇你上来。”
我用所剩无几的力气蹬住井壁,身子往上又脱离了水面几分。
绳索下来了,我不顾一切地双手搂紧。
时间感觉好是漫长,我被一点一点地吊上去,终于重见天日。
“好家伙!难怪要逃跑呢!真不是一般的蛮子,这么大的个子。”
“饿~,我饿。给口吃的吧……”我气若游丝地说出当下唯一的心愿。
“就你妹的该多饿你几天!看你还敢逃跑不?”一个看守凶狠地瞪着瘫软在地上的我。
“给这蛮子吃的,饿死了反倒没意思!也不差给他的一口。”之前最初在井口探头下望的军官下令道,又仔细地端详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我。
我接过秦兵递来的干粮,一口都塞入嘴里。
“慢着点,别噎着了。不够了再给你……”那军官是个青年,模样倒是蛮和善的。
我的第二次逃跑又以失败告终。
为了防范筑堰役徒们的逃亡,他们在岷江西岸设有多重的哨卡,封锁住人们向西的逃路;而在南方的山岳上也修建了两道小型长城,拦截试图逃亡的人们,同时阻止山间的夷人部落靠近都江堰的工地;还有暗哨和游动哨在树林、峡谷和小道。
我突破了第一道的“长城”,还没能抵达第二道的墙下,就被暗哨发现了,很快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抓住我的秦兵们也很稀奇,说是这么长时间来很少见到真有人逃跑的。
被抓住时的我很狼狈,让人押解回集中营后更狼狈!
我被吊在一处土台上,被鞭子抽得头破血流,四周都是被迫来观看我受罚的役徒们。
大热天的被暴晒在太阳下,遍体的伤痕招来成群的苍蝇和蚊虫,还好是我之前的经历更为凄惨不堪,才没有当时就挂了。
事情没有到此为止,我被放下来后,又被人拖着,最后抛到了那口井中,名副其实的水牢,真正的坐井观天。
也亏了有水,我才还剩下了一口气。
饥饿的滋味实在是太煎熬了!
心慌的要死!逐渐连心慌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一片迟钝,腹中的器官和肠子却时不时打架一般地抽搐,还有遭烈火灼痛一般的感觉。
水呛鼻子,我下意识地喝下口中的水,人才顿然清醒,是因为井水下肚后的冰凉和又一番的腹中翻江倒海。
我知道,一般意义的饥饱不过是胃部传输给大脑的信号,人的肠胃会慢慢地自适应的。但真的饥肠辘辘却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我真切地体验到了,暂且顾不上饥饿还会引发的肠胃、胆囊和肝脏问题。
我以为我要死了,也庆幸终于快要解脱了……
然而,当被秦兵拉上了井口,悲哀的我却只想讨要一口吃的。
“这回他该彻底老实了!再敢逃跑,下次就饿死他。”
那个看守真的是够穷凶极恶,尽管我与他之前毫无交集。他远离家乡,在这条件恶劣的野外工地上也不知待多久了,看来心理早变态了。
“我倒觉得他算得上是条好汉。”那青年军官又给了我一块干粮。
我再次狼吞虎咽,肠胃的一时抽搐也远不如饥饿待毙时那么痛苦不堪了。
“行,这蛮子交给你了。”另一个军官向那青年军官说。
“能自己起来走路吗?”
我看向那个青年军官,感觉自己的力气在点滴地恢复,试着点头,果然做到了。
“走,换一个地方去。你的命确实很硬!”
“让我缓口气……”
“可以。”
我被关到了新的地方,真正的监牢,在营地角落的一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