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天甚冷。

我们的运气倒是很好，长城外满目荒凉，林中的动物却要比关塞内多了不少，毕竟遭到的猎杀和捕捉要少很多。

冬天对野生动物也是难熬的季节，食物少了，只能更为勤奋地寻觅。

我们遇到了一小群游荡的麋鹿，便在胡诣的指挥下动手围猎，大伙各施其能，成功猎获了其中的两头。

“看那边，狼来了！”有同队伙伴在惊呼。

果然，不远处徐徐走来了一群狼，有近二十头好像，看上去似是漫不经心地游荡来到此间。

狼其实是很聪明的。

它们习惯成群出没，有狼群的首领，如此可以提高捕猎的成功性。

这群狼可能是被血腥气吸引来的，看到了我们也并不害怕，反倒谨慎地持续靠近上来。

“连它们也一起杀了！有肉吃就好，管它狼肉酸不酸的。”什长胡诣对我们下令。

我们将辛苦猎得的麋鹿保护在中央，大家张弓搭箭，彼此散开的距离正好合适，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胡诣调教出来的。

弓箭的射程有限，命中度也成问题，所以我们只能把狼群放近了再动手，不能轻易出击以防落单了。

狼们散得更开了，和人群的距离越来越近，停步下来，阴森森的眼光打量着我们，还有地上的麋鹿尸体。

狼王发出了低沉的吼叫，一左一右，两只强壮的公狼蹿了上来，加速飞跑，一路的光秃灌丛沙沙作响。

“放箭……”

所有人的弓闻令发射，瞄准眼看就到了十几步外的两头恶狼。

“嗷~”一声痛叫，左边草窠里的那头公狼受伤了。

另一头狼已经到了身边，伍长乔虔的长矛狠狠刺出，手疾眼快地将那恶狼捅翻了在地，接着又有一个伙伴挥戈砍下，那倒霉的狼眼看着不得活了。

然而，狼群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它们目睹了先锋伙伴的倒下，一个个眸光更为幽深，让人感觉像是天真到可怕的程度！

狼王狺狺而吠，更多的狼恶狠狠地冲向了我们。

人与狼的大战爆发了。

我们用弓箭拦截袭来的恶狼们，同时挥舞着利刃防身，有伙伴受伤，但狼群付出的代价更高，双方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可我们终究是万物之灵的人，而且是一队秦兵。

我的锐利长铍刺穿了凶猛对手的胸腹，那家伙抽搐着咽气了，血腥味很难闻！不过，这头灰狼的皮毛看着很诱人，我的皮帽和手套应该有着落了。

“有情况，胡老哥。”伍长乔虔在血战间隙中提醒小队长。

我也察觉到身后有啥不对劲的，扭头一看，东面远处的长城上狼烟四起。

“大家注意！当是戎人的兵马过来了。不要慌，听我的指挥，相机行事，先打退了眼前的这些狼再说。”

狼王发出了怪异的嚎叫，围攻我们的野狼们掉头退了下去。

我们没敢松气，毕竟对面的凶猛野兽随时可能就又扑到近前来，那会再迫人手忙脚乱一番。

人和狼的对峙，少顷，那狼王“嗷”地长啸一声，转身跑向了南面，那里是连绵的山岭，随之狼群也悻悻然地快速离开了。

大地在震颤，东面的长墙上出现了更多的秦军士卒，深沉的战鼓声从长城后的军营传来。

胡诣的目光从逃远的狼群方向收回来，下令道：“准备撤退，敌人的骑兵就要到了。”

我不舍地看着打猎所获和刚才激战的战利品，冒失问：“那胡什长，这些东西呢？”

“大家快速收拾猎物，带上麋鹿就好。我们走那道坡上，回到关塞就安全了。”

胡诣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并不慌张，迅速判明了形势，打算带我们回营的路线是最安全的山林。

我弯腰抓起了脚下的灰狼尸体，还挺沉的，但扛到了肩头就轻松了不少。

“快，大家动作快！”

我们很快离开了血腥的荒原，跑到山梁上，钻入了密林。

马蹄动地，山下的沟壑和平野里驰骋来大队的骑兵，穿的是各色各样的皮袍子，戴着保暖的帽子，弓箭、长矛、刀剑，古代陇西游牧人的兵将一个个杀气腾腾。

虽然他们的队伍应该只有数百人的数量而已，但看上去规模却相当庞大，与我们步兵行军或者列阵的情形大不相同！

“这应该只是月氏军队的先锋，还会有更多的兵马在后面。”

什长胡诣老练地判断，让我们觉得他应该并非是和西戎之军第一次交战。

“胡老哥，他们派人上来搜索我们来了……”伍长乔虔就远不如我们的十夫长镇定。

“不怕，往那片林子去，我们先藏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咱们的袍泽应该也拉出来迎战他们的。”

我们服从什长胡诣的当机立断，向着高处的地方而去，那里林木繁杂，虽然很多都是光秃秃的，还有巉岩和巨石。

地上的白皑皑积雪，留下了我们的脚印和猎物淌下的醒目血滴。

寻踪追来的敌兵快迫近了，只有二十来骑，一路表现得足够小心。

派他们搜索我们的将领估计也是疆场老手，长城上道道狼烟弥漫，月氏兵将们早看在了眼里，守御秦兵还可能随时出塞来交战，月氏先锋的将领必须手握主力兵马，用来对付东面长城那厢的大动静。

“他们的战马真是够棒！再是能缴获上一两匹的，那咱们这趟出猎就是满分！”我们的十夫长在给大伙打气，“不用怕，他们要攻上来，也得下马步战的。戎人的弓箭厉害，但近战格斗不如咱们的。”

我们早上出营时，借口是收集柴火，这在古代的军队里属于日常作业。

长城内的营地附近树林，人家陇西边军不许我们打主意的，所以我们大队上下的取暖炊事用柴，都得出塞了从外面的树林里采集。

而且，为了保证视线开阔，还有城墙上兵将守卫时向下放箭的杀敌伤敌效果，靠近长城的树林早被砍伐一光了。

所以当我们钻入了树林深处，行猎也没招惹来上面的留意，野外遇到野兽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