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若是真为自家女儿着想,我便批个职位,让你等管些地界,也好为女儿挣些资粮,舟渡就在彩云修行,最为合适。”
王习微语气有些不容质疑,给了二人些好处,这夫妇不敢再多言,生怕惹得仙长发怒,只是磕头拜谢。
“都退了吧。”
江流余二人领着女儿告退,脸上颇有些喜色,至于江舟渡则冻得有些发抖,被母亲牵着,跌跌撞撞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让师父您见笑了。”
江池鱼声音暗哑,好像在一瞬之间苍老了数十岁,眉眼耷拉着,像只将死的黄牛。
“谁家都不容易。”
忆起栖云,王习微也是觉得心中有些困扰,低低叹气。
江池鱼抬起头来,看向洛青的方向,声音恍惚,哀道:
“我少时拜入师父门下,自以为天赋不错,不想困于胎息,直到老朽,我就寻思,既然得了门中不少栽培,修为不成,那就在别的地方出些力也好。”
“三十岁后,我就没问门中要过资粮,全心全意扑在白石,有些人暗地里笑话我的,我毫不在意,因为我心里敞亮。”
说到此处,这位老人声音提高了几分,但又低沉下去,继续说道:
“想不到老了,孩子们都有心思,反倒给门中添乱了。”
“师父,我那儿子是个不成器的,成不了事,不必给他什么职位。”
王习微不言,只是默默的看起雪来。
瑞雪飘飘,今年可是个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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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回峰,主殿前。
刘霄闻欲去原上一趟,这事他早就想过,主要还是为手中的法剑。
他已经突破炼气,且修为进度极快,恐怕今年就将突破二重,虽然六重之前都无什么阻碍,但这速度也算骇人听闻了。
火虎牙不过胎息上品,但对他意义重大,不仅是师兄所赠,还跟着他杀妖多年,如臂指使,如今他想将其提升到炼气品阶。
他本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但问过栖云师兄,才知缺了灵物。
这法剑是以叠兵法练成的,数口剑胎合一,若是想提升品质,不能再以精铁熔炼,而是要寻些金德的灵气、灵液,以之蕴养才可。
这可就难为刘霄闻了,白石多精铁,但这灵气、灵液却不见影,恐怕只有原上的才有些踪迹。
柳行芳也有回原上一趟的念头,当下二人一同前往天青,请示师父。
许玄就在殿中,得了习微师兄出关的消息,正乐着,就见霄闻同行芳一道来了。
得知其来意,许玄思虑少时,笑道:
“常在山中修行也不是个事,正好出去逛逛。”
想到这处,他取出些资粮来,大致能买几件炼气级别的灵物,分别交予二人。
刘霄闻坦然收了,恭声谢过,一旁的柳行芳本想推辞,见师兄收下,也就不多言。
‘如今原上各家都未筑基,是难得的安稳时光,让他们多去走动些,也是好事。’
许玄自然是乐得这些弟子多去走动些,也好帮着处理门中诸事,他可安心修炼,做个甩手掌柜。
拜别师父,又过数日,临近元宵,刘霄闻真正准备动身了。
他御风而起,携着柳行芳一道动身,两人还是头一次一道走出山门,都有些兴奋。
路上,柳行芳坐在云间,看向洛青,神色有些感慨,叹道:
“炼气就能御风,当真自在,师兄你第一次上天,是个什么心情?”
“初时还是害怕,甚至不敢飞的过高,摔了几次,后来熟悉了,却也无什么特殊的感觉。”
刘霄闻含笑回道,思及这些事,嘴角不由带些笑意,当初他御风时自天上摔下,还是师父接住的,让栖云师兄调侃了好些日子。
柳行芳似有所想,看向刘霄闻佩着的法剑,低低说道:
“师兄若想寻些少见的灵物,应当先去陈家那杜望城看看,后去青璃坊。”
“陈家不是封山了?”
“师兄倒是不知此事。”
柳行芳显出几分得意来,显然以他的出身,知道不少消息,当下解释道:
“陈家只封了本家在的灵山,嫡系不得外出,治下的凡人可还要过活,由着些旁系子弟看着。”
“我家中来了消息,听闻当朝天子要祭天官,各地都有灯会,赤云郡就在杜望城办着,附近散修多会来此,有不少稀罕物件,就这几天时间。”
柳行芳似乎早早就想着去此地了,颇有些鼓动刘霄闻的意思。
刘霄闻听及此言,也是有些意动,并不打算扫师弟的兴,沉吟少时,笑道:
“青璃坊随时都可去,这灯会倒是少见,不若先去看看。”
当下两人合计,调转方向,转而向着陈家治下那杜望城飞去。
“不知那祭天官是何事?竟然值得天家下令。”
刘霄闻有些好奇,离国的帝室几乎不理国事,少有政令,各地都是仙家分治。
柳行芳面上也是有些疑惑,家中来信并未细讲,因而不确定地说道:
“听闻是要为百姓和仙家祈福,毕竟大离灭齐,自然得了些【福炁】一道的东西。”
福炁。
刘霄闻忆起那道福炁灵泉,心中忽地生出些猜测来,但神色如常,继续御风前行。
行了不知多久,风雪已停,天光明亮,刘霄闻御风落下,身后柳行芳跟着,两人到了一巨城之前,正是那杜望城。
城门洞开,人声喧哗,几乎挤满了道路,甚至有不少修士骑些异兽入内,与身旁凡人相安无事。
入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仕女游人如织,多有些卖艺唱戏的,旁边围着的有凡人,也有修士,显出一片繁华景象来。
柳行芳入了城内,显出几分世家子的余裕来,轻车熟路地带着刘霄闻来了一处金粉玉砌的酒楼,木匾上写着梅斋二字。
“这是何地?”
刘霄闻正想问些话,柳行芳却不言,脸上带着些神秘的笑,拉着他入内,寻找了处位置坐下。
环视四周,刘霄闻却见都是修士来此,纷纷入座,大都在谈笑畅饮。
周围传来幽幽的冷香,不少女子在高阁上嬉笑,竟然也都有修为在身,穿着各色锦缎,粉白脂红,眼波流转,楚腰纤细,显出些风情来。
酒楼中心的台上正唱着曲,刘霄闻有些好奇,定睛看去。
一位缟袂绡裳的女子,绕着淡烟岚雾,面目模糊,端坐在台上,苗条娇袅,素手轻弹,显出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冷来。
她轻轻抚琴,眉头微蹙,声音婉转,正唱到:
“玉体偎人情何厚。
轻惜轻怜转唧留。
雨散云收眉儿皱。
只愁彰露,那人知后。
把我来僝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