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来是爱
彼此之间,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又好似隔着海角天涯。
我不知道此刻我是何种神情,我只看到姬流潇的眸间凝聚的全然是难言的复杂。
是因为我的逃跑?还是不想和我站在对立的位置?
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相碰,那之后我便转移了眸光,望向了他身边的锦凰。
锦凰依然一身月牙白的长裙,神态悠闲,似乎并不诧异在这里看到我,想必早已得到了消息。
魅走到了我身边,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给了我些许安慰。
我侧首给了他一个释然的笑容,然后拉过了立在一旁的楚玉。
“锦凰,你……”景纤尘不由地冲到了我的前面,凝着立在姬流潇身边的锦凰,苍凉地笑着,“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
想必他是明白了锦凰和姬流潇之间的合作关系,也明白了自己彻底地被人摆了一道。
瑰丽的唇微动,绽开了一抹迷人的笑容,锦凰便如此直直地凝着景纤尘,“那又如何?”
“我明白了,你当真是恨不得我失去所有。”明明如此伤害了锦凰,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莫名的悲凉。
锦凰一怔,之后却很快的恢复了自然,“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不该恨你吗?”
“不,你应该恨我。最好恨。”景纤尘喃喃地道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向了姬流潇,“东邪姬流潇果真名不虚传,不过你只要毁了楼家,这西越国的一切我也没什么兴趣,你要就拿去好了。”他指着立在不远处的楼玉宇道:“我们的王上在那里。”
姬流潇的眸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了我,最后却是停驻在了魅的身上,“战候,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一次你可是败了。”
“我可不承认你这样卑鄙的做法,有本事我们一战沙场。”魅粗哑的声音里是全然的漠然。
姬流潇淡淡一笑,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兵不厌诈,愿赌服输。”
“你真的觉得你赢了吗?”魅忽而勾唇,淡淡地轻笑,“你真的觉得西越国这么随便就可以得到吗?”
“我相信自己。”那种招摇即便到了这里也没有一丝的改,.他依然如此骄傲自信。
魅刚要开口,一道声音却陡然响起,“门主,你要的人属下带来了。”
循着声音望去, 却见几个地煞门的门徒押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想必便是景纤尘口中的太后和王后。
而立在一边的人赫然是夏月霄。
“把她们押过来吧。”景纤尘回首望了楼玉宇一眼便开口吩耐道。
地煞门的门侍把人押到了景纤尘的面前,“见到门主还不跪下。”
西越国的太后,虽已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此刻她傲然地立在那边,怎样都不肯低头。
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面对这样的状况,却依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情。
而另一边的王后显然没有她那种修为,一见到楼玉宇就慌乱地唤道:“王上,救我。”
可借的是楼玉宇压根就不想理她,甚至还满是仇恨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他又对景纤尘道:“景纤尘,你说把她交给寡人的。”此刻,他唤他景纤尘,显然已经不再把他当作楼家的人看待。
“可以。”景纤尘给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地煞门的门待便放开了王后。
那个一脸欣喜的女人直直地朝楼玉宇跑去,想要冲进他的怀中寻求安慰,却被楼玉宇一把推开。
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早已东窗事发。
一个踉跄,她便直直地跌落在了地上。
“王上……”她不解地凝着自己的夫君。
楼玉宇却只是幽幽地问道:“王后,你爱寡人吗?”
地上的女人虽然疑惑,却还是轻轻地点头道:“臣妾当然爱你。”
“那你可愿意和寡人同生共死?”楼玉宇再一次问道。
“臣妾自是和王上同生共死。”此刻,王后的脸上却满是坚定。
楼玉宇伸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王后,笑着道:“那你过来。”
本来的疑惑散去,王后高兴地扑进了楼玉宇的怀中。
众人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可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刺进了王后的胸口,淡淡地道:“好 ,寡人成全你,那你就和寡人一起去地下,寡人要你亲自跟楚楚道歉。”
王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下一刻又化为一抹抹淡淡的苍凉,“原来你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
“王儿,你不可。”那一脸傲气的太后虽被人抑着,可是却道出口的话语却依然铿锵有力。
“王上,你别做傻事。”魅想上前功阻,却被楼玉宇以手制住。
“玉宁,我一向把你当作我的兄弟,你也曾为西越国立下了无数战马功劳,我本不该束缚你,可是我没办法。我不以一个君王的身份命令你,而是以一个兄弟的身份恳求你,一定要守住西越国,然后帮我好好的辅助玉儿,让他成为一代明君。”他说到这里,又不由地看向了楚玉,“我一生庸碌无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连国家都收不住了,又有何资格留在这里?”
“玉儿,我知道你恨我,你说的对。是我对不起你娘,所以我会下去寻她。”楼玉宇凝着楚玉的眸中带着无限期盼。
我知道他其实是想楚玉原谅他的。
只是楚玉却只是怔怔地立在一边,一脸的错愕。
我从未想过楼玉宇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我本以为他怕死,宁愿牺牲别人的性命也要留住自己的命,可是这样的人一旦沾染上了爱,竟可以变得如此奋不顾身。楚楚既然如此无怨无悔地爱过他,想必他也有令人动容的一面。
我不由地俯身,在楚玉耳边轻轻地道:“小玉,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有些事,一旦不做就再也没机会做了。
楚玉怔了半天,如梦似幻地喃喃唤道,“爹……”
很轻很淡的一声唤,可是楼玉宇却已是一脸的满足,有一种决然离开的悲凉。
“王儿,你给我扔下匕首。你是西越国的王上,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把全部的责任推给了自己的臣子,自己竟然要为了一个女人轻生,本宫不许。”太后声声凌厉。
楼玉宇转首望向了她,摇首轻笑,“母后,我本就不是什么成为君王的料,是你非要夺过来。”
就在此刻,本来虚弱靠着楼玉宇的王后却猛然抽出了自己胸口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楼玉宇的腹中,“王上若下不了手,那臣妾送你一程。既然要死,那真的就一起死好?”
楼玉宇一脸的平静,对自己的母亲淡淡地道:“母后,你也是时候偿还自己欠下的东西了。静妃……玉辰……”
刀那显然刺得很深,说到最后,他已经很是吃力。
看来王后是拼尽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力量。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我身边的楚玉如梦初醒一般冲了过去,揪着楼玉宇的衣襟,“不许睡,不许睡。爹……玉儿……知道错了……”
如此倔强的楚玉终是流下了眼泪,小滴滴地落在楼玉宇的脸上。
“玉儿,我……的玉儿……一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爹爹没用……”这一刻,他早已不再是西越国的王,只是一个父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这条路是对还是错,一旦选择了便已然无法回头。
楼玉宇终是闭上了眸子,淡出了这个尘世。
楚玉伤心地扑在了楼玉宇的身上,终究如寻常孩子一般不顾一切地哭了出来。
“死了,竟然这样死了。”景纤尘喃喃地道:“竟连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忽而转身,望向了太后,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跪下。”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让本宫下跪?”即便已临绝境,她却依然咄咄逼人。
景纤尘向她身后的夏月霄使了一个眼色,夏月霄一个用力,太后便直直地跪在了景纤尘面前。
“恶妇,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曾经名为楼玉辰,静妃的儿子。”景纤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女人,眸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太后的身子猛地一怔,随后却是不屑地道:“原来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她的话音刚落,景纤尘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毫不留情,“我不许你如此悔辱我娘。”
“你娘就是贱人,你就是野种。”太后却依然不肯松口,仰着头高傲地道。
即便如此也还不认错吗?
我已经看到景纤尘眸中那上涨的怒火,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扼住那女人的脖子掐死她一般。
只是他没有,却是突然轻笑了起来,“贱人吗?野种吗?那我让你尝尝被野种跺在脚下的滋味,我也要你知道什么才是贱人。”
那笑越发的灿烂,竟有那么几分刺眼。
他把眸光停住在了夏月霄的身上,一字一句地道:“银月,按我的吩咐去过,你看着她,不许她自杀,我要她尝尽我娘和我当年的痛苦,我要看着那个尊贵的太后如何被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这样的笑,灿烂之中透着凛凛杀意。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而立在这里的人却也没有动。
毕竟谁也不是善良到单纯的人,明白这一场恩怨之中谁是对谁又是错。
我从来都相信因果报应,自己所做的事总有一天会报复在自己身上。
这是那个太后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该负起的责任。
夏月霄微微施礼之后便一把拎起了太后,一下子消失在了我们的面前。
而景纤尘却是望向了姬流潇,笑着道:“潇王爷,我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之后,自然不会再耽误你任何的时间。至于这西越国,悉听尊便。当然也要你有那个本事打败战候。我相信这场东邪西毒较量的戏一定很精彩,可惜我已经看不到。”
所有的人都在凝着他,他成了焦点。
从不解到明白,知道了他一切的动机和遭遇,我也不知道他是该同情还是该鄙夷。
只是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他选择放弃了一切复仇。
而那个选择的结果,他想来也很清楚。此刻他已然望向了锦凰,眸中的恨意尽数褪去,剩下的只有脉脉温柔。
他说:“锦凰从你站在这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输了,所以你若要杀我的话。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