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见她们家徒四壁,本就不欲收诊金,又见她如此坚持,便笑笑道:“那就十钱。”
“什么!”凌莎愣了,平常那些大夫勿说诊金,光上门就得先收一两银子,这十钱不过是两串糖葫芦的价钱,她虽穷,今日算是卖出了一些玉石,也给得起。
“嫌贵了?”青瑶抿唇轻笑,“我可不给你算少,就十钱。”他伸出手掌,凌莎从怀中的小布袋取出十钱,置于那如玉石般白皙剔透的手掌之中。
此时才见慕英与去倒水的酒无骄一并进来,青瑶奇怪地问道:“公子,你适才去哪里了?”
“你治病我不懂,也帮不上啥忙,我在那外头等时,闻得一股很香的味道,便去瞧了瞧,给进宝那丫头买了些调味料。”慕英提了提手上拿着的纸袋,笑着回道,“这屋子怎么有股臭味?”
“就你那鼻子最灵了。”青瑶白了他一眼,“好了,我们付钱,然后就继续逛商市吧,还得买布匹给招财姐姐呢。”
“别忘了,还得替你寻套茶具。”慕英嘻嘻笑道,“你生辰快到了。”
“凌姑娘,一共几钱?”酒无骄取出那几个青瑶适才看中的玉石,向凌莎问道。
“公子们看中尽管取去便是,凌莎不收!”凌莎诚惶诚恐,连连摆手拒绝,“公子的诊金已收得这般少,这玉石权当诊金了。”
“凌莎,诊金你已付清,大夫与病人间的交易已了。如今我们的交易是商人与买家之间的交易。你娘的病还得去买中药,你若不收,你娘的病又不能全愈,我今日不就白治了?”青瑶笑着接过酒无骄的钱袋,从中拿了些碎银给她,“这里也不多,我也不知你玉石价钱,那便依着我以前中原时候那价钱来给你,也就是够你们三个月维持生计,以后的生活还是得你自己努力过。”
凌莎泪眼朦胧,恭敬地捧过,“凌莎定然不负神医苦心!”
跟凌莎告别后,几人走出她的屋子,酒无骄习惯性地想牵着青瑶的手,青瑶却悄悄躲开,见他脸色黯淡,她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我适才碰到了些秽水,我见你爱净,才……”虽然适才专心替凌莎她娘医治着,却眼尾瞥到他那蹙眉模样,因此才躲开了他的接触。
“你忘了山洞那夜,我何曾嫌弃过?”酒无骄轻轻一笑,再次牵住他的手,“对象是你,就算浑身狼血、就算满身酒气,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碰触的。”
“呆子……”青瑶低低唤了一声,紧了紧他的手。
察觉到她的亲近,酒无骄开怀地对她一笑,凑到她耳边悄悄问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给我的答复么?”
“不可。”她轻轻地摇头,脸红了红,声如蚊嗡,“会有更认真更正式的答复的。”
“我等着。”酒无骄低声轻笑。
“二位是否忘记了还有慕英的存在?”慕英笑嘻嘻地看看青瑶,又看看无骄,揶揄地问道,“虽说漠北民风开明,可两个男子当街亲密对视亲密举动仍是会引来围观的哦。”
青瑶被他说的有些脸红,另一手牵住慕英,抿唇浅笑道:“不知这样我会否被那些女子的唾液淹死。”
慕英轻笑几声,却忽然咦了一声,“小青,你瞧那女子好似有几分熟悉。”
青瑶秀目瞧去,那女子白纱蒙面,远远地在一处角落中,好似发现他们探究的目光,她转身徐步,这里的巷落也是九曲十八弯,几下便没了她的踪影。
“确是有几分似那王员外府的王大小姐。”青瑶峨眉微蹙。
“许是人有相似。”慕英漫不经心地应道,“你瞧,这里有布匹,我们去看看吧。”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他们淡忘了。
在青瑶不为意时,无骄偷偷地在慕英的耳边问了一句,慕英一怔,眉毛一挑,会意一笑,也悄悄在他耳边回了一句,“四月二十。”
在他们挑着布匹时,那白纱蒙面的女子又悄然出现在适才躲避的那角落,狠辣的目光直直盯着慕英,小巧的红唇都被她狠狠地咬出了血丝,“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远离中原,害我万不得已杀了小桃,还敢笑着这般开心,我王施定要复仇定要让你后悔定要让你匍匐在我脚下哀嚎!”
怒意让这张原本生得秀气又楚楚可怜的脸庞扭曲在一起,面目狰狞,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细细看进她的眼眸,却可以瞧见,她的眼眸中,除了那滔天的恨意,却还有着……
爱意。
当初一见倾心,她自负容颜,蛊惑了那江城中的许许少年郎,却。
入不了他的眼。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份恨意中究竟是因为他不爱她,还是真的因为王府的败落让她无法再做那王大小姐?
早知这一见波澜四起,焚她心焚她爱,还不如不见。
她心念一转,忽而想起人群当中的讨论,那陌生公子,是酒府的大公子酒无骄。
一计忽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