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回去的路，余生走了一年多，但这次他走的格外小心，深怕自己被人看到。

虽然他在陈画月面前表现的十分镇定老道，但那大部分是来自于战斗时剩余的一股血性。

此时热血退去，剩下得便是蔓延而来的迷茫和后怕。

内心的恍惚和金世佳临死的眼神，虚虚实实，在余生脑中袭来，一阵一阵，让他避无可避。

就像这夜色，抬头便是，低头也是。

回到平房，已是月落之时。

进入房中，掀开帘布，余生快步走到床边，然后，慢慢坐下。

片刻后，双手抱头，倒了下去。

一条白蛇从他床边的窗口游了进来，竖着蛇身，从上看下，与余生对视。

“你身上有血气，你刚刚干嘛去了？”小龙的声音在余生脑中响起。

小龙说完，余生立马惊起，然后拿出一张洁尘符，对着前方抛去，等不到其中的光晕散完整，他便穿了过去。

一次不够，余生一共用了三张，至此方才停了下来。

“我刚刚去药山修行，遇到陈画月和金世佳了。”余生靠在墙壁上，看着小龙摇头说着。

这些年，余生和小龙朝夕相处，彼此倾诉，余生的经历和心事小龙自然是无比清楚。

“发生了什么？”小龙有些担心，这是它第二次看到余生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之前那一次是余生开窍半指的时候。

余生看了看小龙，思索之后，便将今夜所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小龙。

在听到陈画月将金世佳一剑割喉之时，小龙从窗沿游到了余生身上。

“最后，我们合力将金世佳的尸体给埋了，此人虽不是我所杀，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

“不，金世佳就是你杀得！”小龙打断了余生的话，直视着余生。

“小龙...我不是说了嘛，人是陈画月杀的...”余生坐直身体，回答道。

“不，若非你将金世佳打败，陈画月又如何能将他杀死！？”

“我...那时只是求自保，金世佳想害我，取我性命，我...”

“杀了他，你后悔吗？”

“我没杀人，我没杀他！”说到此处，余生激动着从床上站起，怒视着小龙。

“我问你，杀了他，你后悔吗！？”

“不后悔！他要害我，我不杀他，他要杀我！”余生低吼着说道，眼中难掩厉色。

言毕，余生突然陷入呆滞，直到片刻后，他眼神中才渐渐明亮，身体也缓缓坐回到床上。

而此时，小龙却是晃了晃蛇头，再次回到了窗边。

余生此时已经明白了小龙刚刚激他的用意，其实他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恰恰是来自于金世佳非他所杀。

金世佳非他所杀，那他心中便还有退路，因此余生才会这般思虑，这般迷茫。

人往往是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内心才不会有太多想法。

或生或死，反而简单。

“我所处的那个世界，没有这里这般规矩，弱肉强食，生杀予夺，哪怕同族之间，厮杀也是常事。”

小龙静静的说着，带着淡淡的追忆。

“小龙，谢谢你。”余生来到窗前，用手摸了摸小龙的头，小龙有感，绕着余生的手臂，游到了他的身上。

“如今你才刚刚开始，未来你必定还有遇到诸多困境，天道主杀，以后面临生死挑战，杀人也是家常便饭，你若不能狠下心，哪怕到时你有我相助，只怕最后也会成为别人登天的踏脚石，你明白吗？”

小龙挺直了蛇头，一边说，一边用尾巴拍打着余生的手臂。

“是，我知道了。”余生郑重的点头，他此时已然彻底醒悟，心中再没有一丝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