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仔故作趾高气扬的样子,越说声音越大,说到三千的时候,伯母赶紧扯了他一下。
三伯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但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
“给彩霞办事的钱不用说,我要你一万干什么?”
“三伯,你早些年帮扶老家,姐姐哥哥们不高兴,当我不知道吗?
你当初要是肯和我阿妈开口,振华哥进二中应该没问题,但你没说,他们有怨气也没什么。
现在我能挣钱了,前些年是你们那辈在做,现在不是到我们了?”
陈石仔说着,伯母伸出手抚摸他头顶,老头儿也红了眼眶。
“长大啦,阿仔真是长大了!”伯母说着还掉了眼泪。
陈石仔很清楚,当年许多从农村进城的“城一代”,除了自身能力、性格原因,很多人没有发展好,是因为心系家乡的亲族。
辛苦积累起来的资源,又大半投回到农村亲人身上,以至于自己以及后代都受了牵累。
“给你们钱,也不是让你们补偿他们,现在环境不好,你们手里有活钱,可以经常给小的补补身体。
你老两口把身体养好,等我在云州安顿下来,咱们找个假期去南海寻根。”
老头儿听到这句,顿时来了精神。
“真的?”
这是老陈家的夙愿,从老祖开始,就一辈一辈的念叨着要回南海寻根。
三伯作为现任族长,更是他的责任之一,可惜条件一直不允许。
“多简单的事,等我在那边公司站住脚,回来给你买软卧去云州。”
跟熟悉的长辈,就不能一板一眼,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陈石仔几句就把老头儿的情绪整的七上八下。
转头就忘了一万块钱的事。
“别有两个钱就骚包。”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老头儿眼里分明有些向往。
早些年,不到厅级,是没资格坐软卧的。
老头儿一辈子,到保卫科副科长退的休,虽然叫做科长,可其实是副股级。
心头就好这一口。
见老头出了神,陈石仔悄悄使眼色让伯母把钱拿走,才又跟三伯聊了起来。
……
到了三伯家,自然要和他全家吃顿饭,这次老头终于没犟,同意在外面的饭店吃饭。
因为他家42平方的房子,实在坐不下二十多口人。
三伯家里,除了小堂兄陈振兴带陈石仔一起玩过,其他的都大他太多。
小时候经常见,亲近归亲近,但没什么话说。
陈石仔还是以给小辈红包为由,每个孩子给了200块。
可怜城里孩子还不如乡下孩子,好歹还有两毛钱能自己花。
三伯的孙子女、外孙子女们,红包在手里都没拿热,转手就被爹妈没收了。
筵席散伙,陈石仔叫住了堂兄陈振兴。
这是全家族里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堂哥,从屁大点开始,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下河、上树。
跟着他和同学吃冰棍,喝糖水。
跟着他和嫂子谈恋爱,看着他的小孩出生长大,也带在屁股后面玩。
两人找了路边僻静的地方蹲着抽烟:“听三伯说,你们单位半年没发工资了?”
“嗯。”陈振兴吐了一口烟,弹弹烟灰,有些漫不经心。
“你和嫂子现在在夜市摆摊?”
“嗯。”
“租个铺面吧,我出钱,先交两年店租,你们干着再说。”
……
“哎呀,我都是你带大的,这有什么?
走,现在我们就找地方去。”
从小跟到大的堂哥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