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子不必多礼。”
云姑姑忙伸出手托住宁君哲下拜的身体,注视着他一脸慈爱:“既是王爷枕边人,便没有向我行礼的道理。”
宁君哲闻言腼腆一笑,忙将人迎进府门。
听见动静的步竫舟早已经起身快步往门口来,伤口还未痊愈,走路一快,显得十分滑稽。
宁君哲忍俊不禁,难得看一脸清冷的男人有如此滑稽之态,也不急着上前搀扶,只是暗自偷笑。
步竫舟宠溺地睨他一眼后,眸光沉沉落在云姑姑身上。
他早已经想得很明白。
如果秦予当真身死,云姑姑作为秦予的陪嫁丫鬟跟随秦予一同入宫,几十年的感情,必然会自请离宫守陵。
倘若金蝉脱壳,云姑姑也必定前来同他道别。
是以他不问她怎么来了,而是淡淡道:“云姑姑,你来了。”
云姑姑将步竫舟和宁君哲此前的小互动看在眼里,闻言后脸上的笑容更为深切。
看来她此番前来,王爷早有预料。
她快步上前托住他的臂弯,柔声道:“王爷小心。”
宁君哲快步走到石桌前,拿了一个新的杯子,为云姑姑斟茶。
云姑姑在步竫舟旁边坐下,谢过宁君哲后,将步竫舟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眸光捕捉到那层软垫的刹那,本就湿润的眼睛更添了几多晶莹。
她哽声开口:“王爷瘦了。”
他浅浅一笑,眼中亦泛起些许泪花:“云姑姑也清减了许多。”
说罢,他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热泪,不以为意地安慰:“陛下仁慈,行刑人知轻重,不是什么大伤。”
常在宫中的云姑姑如何不知廷杖的威力,即便是不用心打,也必得皮开肉绽。
更何况做戏力求逼真。
她知道步竫舟是说来安慰自己的,只点点头,随后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我知王爷心里牵挂太后。
此前幽禁不能出府,解了幽禁又行动不便,若待伤好再向陛下请旨进宫,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昨日路公公又遣人送话,我便不敢耽搁,匆匆忙忙料理好一切,来向王爷辞行。”
步竫舟闻言,眼含期待又忐忑不安地颤声问:“云姑姑此番离宫,是向何处去?”
云姑姑面向长廊而坐,视线越过步竫舟,望见挂在廊前的白幡,轻轻勾唇一笑。
“一路南行,向来时的地方去。”
步竫舟眸中闪亮,眉宇霎时紧拧,清冷的面庞上满是若释重负后又忍不住心伤的痕迹。
“京都这座城池困了我与小姐二十几年,如今能归故里,颐养天年,是极其难得之事。”
云姑姑握住步竫舟的手,平静道:“王爷,如今你亦是自由之身,也应与宁公子早做打算。”
步竫舟明白,京都毕竟不是安定之地。
陛下若要将他重新拉入这牢笼深渊,只怕再想脱身,不知道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再得良机。
他倾身抱住云姑姑,在她耳边沉声低喃:“姑姑,阿哲说了,待海棠花开时,便同我一起去秦府赏花。”
云姑姑慈爱地拍抚着他的脊背,哽声道:“好,姑姑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