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顷刻间以独孤九剑九招刺死宁中则身边九人,那九人想必是教中高手,剩下的十几人见这九人死了,立刻头也不回的逃跑。梁发解开宁中则穴道。
宁中则腿软倒地,梁发道:“师娘,怎么回事?”宁中则道:“珊儿,珊儿在哪?”梁发见宁中则如此焦急,急忙说道:“师娘莫急,珊儿在一户农家,我出来是追踪叛徒劳德诺与那恶贼林平之而来!”
宁中则一听,略微安神,刚要张口问话,却听得一个女子大声叫喊:“冲哥,冲哥,别出来!你师父要杀你!”正是任盈盈的声音。
二人听了一惊,连忙赶上,宁中则道:“别急!”随后抓起一个石头往前扔去,一个陷阱出来。梁发心想:原来这些魔教人物在这里设了陷阱对付其他人。
宁中则道:“这陷阱本是要对付你师父的。”
梁发微一沉吟,却听得任盈盈喊道:“梁发!梁发!快救我!”
梁发向前看去,岳不群已经制住任盈盈,眼望前方。梁发大步上前,岳不群笑道:“发儿,不错,你除掉了这些胁迫你师娘的恶贼,我马上杀了妖女和令狐冲那小贼!嘿嘿,为灵珊报仇!”
梁发淡淡的说道:“小师妹被我安置在一间农户,何来报仇一说?”
岳不群微微吃惊:“胡说,平之和我说令狐冲逼奸灵珊不成,便杀了她,难道平之骗我?”
梁发道:“林平之这恶贼早就投了嵩山派去。他要对小师妹动手,被我阻止。”
岳不群哈哈一笑,道:“林平之是我女婿,他们新婚燕尔,何等恩爱,岂有杀妻之理?嵩山派?这世上还有什么嵩山派?嵩山一派早已并入了五岳派。武林之中,嵩山派已然除名,林平之又怎能去投靠嵩山派?再说,左冷禅是我属下,林平之又不是不知。他不追随身为五岳派掌门的岳父,却去投靠一个瞎了双眼、自身难保的左冷禅,天下再蠢的傻子,也不会干这等笨事。”
梁发道:“林平之说你练了辟邪剑法,要杀他灭口。”
岳不群脸上蓦地现出一股凌厉杀气,厉声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
梁发淡淡道:“是林平之亲口说的。你偷了林平之的《辟邪剑谱》,你当他不知么?你将那件袈裟投入峡谷,那时候林平之躲在你窗外,伸手捡了去,因此他也练成了辟邪剑法,若非如此,他怎能杀得了木高峰和余沧海?他自己怎样练成辟邪剑法,自然知道你是怎样练成的。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八师弟是你杀的吗?”
岳不群大惊失色道:“发儿,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
梁发道:“是不是挑拨离间,我自己心中有数,在你杀八师弟时我虽不在旁边,但我听得他喊了一声师父……”
岳不群大吼道:“你胡说八道,你也是奸细,你也是叛徒!”声音尖锐,语气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之色。
梁发却也吼道:“到底是不是!”
岳不群大叫:“我宰了你!我先杀了这小妖女,再杀了你!”说罢,便要对任盈盈动手,这时,一人从草丛中跳出,双手叉腰:“你要杀人,便来杀我,休得伤她。”正是令狐冲。
岳不群转过头来,冷笑道:“你学得一点三脚猫的剑法,便以为能横行江湖么?拾起剑来,叫你死得心服。”
梁发大喝:“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又要去杀别人?”岳不群说道:“我先杀了令狐冲这小贼,再来料理你!”
令狐冲左手一直拿着一块石头,本意是要用来相救岳不群,免他落入陷阱,此时无暇多想,立时掷出石头,往岳不群胸口投去。岳不群侧身避开。令狐冲着地一滚,拾起盈盈掉在地下的长剑,挺剑刺向岳不群的左腋。倘若岳不群这一剑是刺向令狐冲,他便束手就戳,并不招架,但岳不群听得盈盈揭破自己秘密,惊怒之下,这剑竟向她斩落,令狐冲不能不救。岳不群挡了三剑,退开两步,心下暗惊,适才挡这三招,已震得他手臂隐隐发麻。当日师徒二人曾在少林寺中拆到千招以上,令狐冲剑上始终没催动内力,此刻事急,这三剑却没再容让。
梁发身形急转,凑到任盈盈旁边,解开她的穴道。白光一闪,岳不群长剑刺到,令狐冲见过东方不败、岳不群、林平之三人的武功,知对方出手如鬼如魅,迅捷无伦,待得看清楚来招破绽,自身早已中剑,当下长剑反挑,疾刺岳不群小腹。
岳不群双足一弹,向后反跃,骂道:“好狠的小贼!”
岳不群数招不胜,出剑更快,令狐冲打起精神,奋力酣斗,拆到数十招后,岳不群变招繁复,令狐冲凝神接战,渐渐的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只是对方长剑的一点剑尖。独孤九剑,敌强愈强。那日在西湖湖底囚室与任我行比剑,任我行武功之高,世所罕有,但不论他剑招如何腾挪变化,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之中,定有相应的招式随机衍生,或守或攻,与之针锋相对。此时令狐冲已学得吸星大法,内力比之当日湖底比剑又已大进。岳不群所学的辟邪剑法剑招虽然怪异,毕竟修习的时日甚浅,远不及令狐冲研习独孤九剑之久,与东方不败之所学相比,更加不如了。
斗到一百五十六招后,令狐冲出剑已毫不思索,而以岳不群剑招之快,令狐冲亦全无思索余裕,殊不知这正是独孤九剑的精要料敌机先的精髓所在。
林家辟邪剑法虽号称七十二招,但每一招各有数十着变化,一经推衍,变化繁复之极。换作旁人与之对剑,纵不头晕眼花,也必为这万花筒般的剑法所迷,无所措手。但令狐冲所学的独孤九剑全无招数可言,随敌招之来而自然应接。敌手若只一招,他也只一招,敌手有千招万招,他也有千招万招。
然在岳不群眼中看来,对方剑法之繁更远胜于己,只怕再斗三日三夜,也仍有新招出来,想到此处,不由得暗生怯意,又想:“任家这妖女揭破了我练剑的秘密,今日若不杀得此二人,此事传入江湖,我焉有脸面再做五岳派掌门?已往种种筹谋,尽数付于流水了。但林平之这小贼既对任家妖女说了,又怎不对别人说,这……这可……”心下焦急,剑招更加狠了。他焦虑之意既起,剑招便略有窒碍。辟邪剑法原是以快取胜,百余招急攻未能奏效,剑法上的锐气已不免顿挫,再加心神微分,剑上威力便即大减。
令狐冲心念一动,已瞧出了对方剑法中的破绽所在。
独狐九剑的要旨,在于看出敌手武功中的破绽,不论是拳脚刀剑,任何招式之中必有破绽,由此乘虚而入,一击取胜。那日在黑木崖上与东方不败相斗,东方不败只握一枚绣花针,可是身如电闪,快得无与伦比,虽身法与招数之中仍有破绽,但这破绽瞬息即逝,待得见到破绽,破绽已不知去向,决计无法批亢捣虚,攻敌之弱。是以合任我行、向问天、上官云三大高手之力,没法胜得了一枚绣花针,即使梁发出手,也要和令狐冲相互配合,施展出不亚于独孤求败的独孤九剑方可获胜。令狐冲此后见到岳不群与左冷禅在封禅台上相斗,林平之与木高峰、余沧海、青城群弟子相斗。他这些日子来苦思破解这剑招之法,总有一不可解的难题,那便是对方剑招太快,破绽一现即逝,难加攻击。
此刻堪堪与岳不群斗到将近二百招,见他一剑挥来,右腋下露出破绽。岳不群这一招先前已经使过,本来以他剑招变化之复杂,二百招内不该重复,但毕竟重复了一次,数招之后,岳不群长剑横削,左腰间露出破绽,这一招又是重复使出。
陡然之间,令狐冲心中灵光连闪:“他这辟邪剑法于极快之际,破绽便不成其为破绽。然而剑招中虽无破绽,剑法中的破绽却终于给我找到了。这破绽便是剑招不免重复。”
天下任何剑法,不论如何繁复多变,终有使完之时,倘若仍不能克敌制胜,那么先前使过的剑招自不免再使一次。不过一般名家高手,所精的剑法总有十路八路,每路数十招,招招有变,极少有使到千余招后仍未分胜败的。岳不群所会的剑法虽众,但师徒俩所学一脉相承,又知令狐冲的剑法实在太强,除了辟邪剑法,决无别的剑法能胜得了他。他数招重复,令狐冲便已想到了取胜之机,心下暗喜。
岳不群见到他嘴角边忽露微笑,暗暗吃惊:“这小贼为什么要笑?难道他已有胜我的法子?”当下潜运内力,忽进忽退,绕着令狐冲身子乱转,剑招如狂风骤雨一般,越来越快。
盈盈靠在梁发身上,连岳不群的身影也瞧不清楚,只看得头晕眼花,胸口烦恶,只欲作呕。
又斗得三十余招后,岳不群左手前指,右手一缩,令狐冲知他那一招要第三次使出。其时久斗之下,令狐冲新伤初愈,已感神困力倦,情知局势凶险无比,在岳不群这如雷震、如电闪的快招急攻之下,只要稍有疏虞,自己固然送了性命,更让盈盈大受荼毒,是以一见他这一招又将使出,立即长剑一送,看准了对方右腋,斜斜刺去,剑尖所指,正是这一招破绽所在。那正是料敌机先、制敌之虚。
岳不群这一招虽快,但令狐冲一剑抢在头里,辟邪剑法尚未变招,对方剑招已刺到腋下,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岳不群一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又惊又怒、又无奈又绝望之意。
令狐冲剑尖刺到对方腋下,猛然听到他这一下尖锐的叫喊,立时惊觉:“我可斗得昏了,他是师父,如何可以伤他?”当即凝剑不发,说道:“胜败已分!点到即止!”
岳不群脸如死灰,缓缓点头,说道:“好!我认输了。”
令狐冲抛下长剑,回头去看盈盈。突然之间,岳不群一声大喝,长剑电闪而前,直刺令狐冲左腰。令狐冲大骇之下,忙伸手去拾长剑,哪里还来得及,噗的一声,剑尖已刺中他后腰。
梁发大怒:“伪君子,还不要脸。”一剑出击,声势破空。岳不群这一剑刺出固可刺中令狐冲后腰但自己也必定要死于梁发这强横的剑气之下,是以立刻回招反攻。
可梁发何等人物?他早得风清扬教导辟邪剑法的破法,又与东方不败、林平之拆招,刚刚又从头到尾的看完了令狐冲与岳不群之间的龙争虎斗,这辟邪剑法在他眼中已经无秘密可言,只一招便将岳不群长剑挑落,正要一剑刺出结果他的性命,却被令狐冲拦下:“毕竟是我们的师父……这不妥!”
任盈盈于是给岳不群服下三尸神脑丸,使其受制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