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真的穿越了?”
陆叙从床上起身,扶着床沿站立起来,突兀间大脑又是一阵晕眩,脑海中那些信息清晰了起来。
陆叙,大随人士,自幼跟随父亲生活在这个西北边境小村子,母亲不详。父亲是个瞎了一只眼的退伍老卒,没什么特别,但是个优秀的猎人,靠着打猎养活了父子俩。
他教会了年幼的陆叙打猎,也偷偷传授了陆叙军阵中技击格斗搏命之术,喝点小酒也会啰里啰嗦的和陆叙讲战场上的事情,陆叙当时太小,也只当故事听。
因为陈年旧伤,在陆叙十来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陆叙靠着打猎的本事,倒也无惊无险的活到了十七岁。
“这,开局,一把砍柴刀?”想陆叙晃了晃脑袋,揉揉太阳穴,还没等他坐下来喝口茶水,另一段记忆又突然浮现在脑海,瞬间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明日就是青山围猎的日期,自己必须参加这次狩猎!”
“只是被强制要求参与围猎的山民,从来没人活着回来过!”
陆叙脑海中的信息并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只知道青山围猎每两年举行一次,举办的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前几次临近几个村子都有年轻人被官兵强征去参与,结果一个都没回来,更是连个尸骸都从来没见到。
这次终于是轮到了陆叙生活的野岭寨,也难为他们还记得这个深山老林里面的小寨子,在这个小村寨里只有陆叙无牵无挂,年龄也合适,纵使村里看着他长大的村民再不忍,也没法狠心高尚到让自己娃儿去替换陆叙。
陆叙再想搜刮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却总是感觉像是雾里看花,很多记忆都被雾气遮盖住了一般,他以为是自己穿越的后遗症,也来不及细想,想办法解决自己当前的处境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无限制版本荒野大逃杀?”时间已经进入了秋天,陆叙额头身上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想去抓桌上缺口子的大茶碗。
陆叙脚下一软,手还没来得及扶住桌沿,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不自觉地拉倒了边上的矮凳,发出了一阵响动。
还没等陆叙站起来,老旧的木门便被推开,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随着亮光进来的,还有身材魁梧的汉子,陆叙眯着眼睛打量着认出了他们,是寨里的老李叔和他儿子李二娃。
这两个人也算陆叙的熟人,二娃过来扶起了陆叙,只是村里汉子本就木讷,此时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只是默默地扶着陆叙走到了院中,老李叔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和陆叙接触,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叹着气。
陆叙家的小院中,此刻已经聚了一大帮子人,他们围在寨子的里正的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传到陆叙的耳朵中,院中充斥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等陆叙出现在众人面前,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地看着他,相互间交换着眼神,却没人发出声音。
“叙娃子啊,你醒啦,醒了就好哇。”最后还是王伯走了过来,拍了拍陆叙的肩膀。
“王伯,我没事了,时间到了?”陆叙此刻也没有再想着绕弯子,看这样子,他就算想跑也跑不了,而且就算只身遁逃入深山,只怕院中这些人,都会被无情的连坐处死,陆叙一时也做不到让这么多乡亲给自己陪葬。
众人没想到陆叙这么直白,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最后还是王伯出面,拉着陆叙的手走到了众人面前。
“叙娃啊,这里的人不是看着你长大,就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是我们对不住你,是我们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你父亲……”王伯说着,哽咽了起来,场中的人都低着头,有几个妇人还抽泣了起来。
“各位叔伯,世道规矩如此,我不怪任何人。这些年,一直受你们照顾,受陆叙一拜。”说完,陆叙长身而起,整了整身上的衣物,郑重其事的朝几人深深地作揖一拜。
众人仿佛到这时才发现,以前那个经常坐在门槛上发呆的稚童,时常灰头土脸的从山里钻出来却挂着满身猎物的邻家娃子,已经长成一个身高七尺,面貌俊秀的堂堂少年郎了。
村里有些爱嚼舌根的妇人,私下闲话的时候说陆叙和他那个瞎眼老爹不是一个种,长得一点都不像,叙娃儿的眼睛长得好看,眼神又亮又清澈,像她们山里面的泉水一样,一个个都想把还在流鼻涕的女娃子许配给他。
“只是我去了之后,希望各位叔伯,帮忙照看下父亲的坟冢,莫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听得陆叙如此说,寨子里看着他长大的人更加悲伤,有几个性情耿直的汉子开始破口大骂这个世道和老天爷,却也被被旁人急急的拉住了。
此时,已近傍晚,由于汇合地点在寨外十几里处的大路之上,山路又难行,所以陆叙他们几人只能连夜动身。
“这真是披星戴月赶着去投胎!”陆叙心下不禁哀叹,自己孑然一身,也没啥好收拾的,只是换好了平时进山打猎的装束,绑好了那把猎刀和一个小包裹,便也不再多做犹豫,随着王伯和老李家父子一同向寨外走去。
陆叙没有再回头,身后是和他一样穷苦的人。
他挺拔的身影背后,并无依靠。
他现在能选择的,只有不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