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7.琼琚邪心魅,湖畔逞斗殴(2 / 2)烟霞映星月首页

弥乐表情凶恶发丝凌乱,姬有瑕面目狰狞浑身都很凌乱,两人都张牙舞爪,身体像索命的冤魂一样扭缠扭打在一起,正在互掐对方的脖子。

蒲星炼:“……”

弥乐和姬有瑕:“……”她是怎么进来的?!

这件事情说来很简单。

就是池婉婉将人引进来之后,给蒲星炼指了个方向,却忘记了提前和自家公子报备一声。

她正和厨房沟通,忙于为姬有瑕准备餐食。毕竟这头饕餮平时就能轻而易举吃空他们三日存粮,这会儿又受了伤,天知道会是什么饭量?!

于是蒲星炼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长驱直入到了湖边堂屋。

一时间三人六目相对,都傻眼了。

蒲星炼傻眼,是因为弥乐和姬有瑕互殴的画面过于凶残。

弥乐和姬有瑕傻眼,则是因为蒲星炼今日的装扮。

——因为要赴王子妃的约,为表郑重,她特意穿了一身烟罗色绣山茶花纹样的长裙,没有使用素常用来绾发的发带,栩栩如生的不朽兰斜簪在乌黑的秀发里,衬托着蒲星炼略显呆滞的表情,也还是无辜好看到令人叹息。

正是一张玉面有薄粉,半抹芳魂也动人。

须臾静默之后,姬有瑕首先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啊!”

随后他的表现非常迅速,且令人猝不及防。

这个生龙活虎的伤病号当场跳了老高,伸手捞起榻上卷成一团的衣服被子,对着自己劈头盖脸地一盖,随后就像一个触柱而亡的死士,倒在塌上死活不动弹了。

“……”

斗殴现场被人发现,凶犯之一先行遁地,只剩下自己。

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只见清泷圣师当机立断,用甩开臂绳的动作捋了捋头发,幸好他本身发质优越如绸缎,顺利使其恢复原本顺滑到一丝不苟的状态,再借着掩起袖子的姿势无声地暗骂了一句池婉婉,最后才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

“嗯,星炼小姐请坐吧。”

蒲星炼望着弥乐状似高风亮节的面容迟疑半晌,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哪。

琨霜别院来客不多,靠近湖边的又是内堂。

除了弥乐自己,唯二的座位便是给姬有瑕准备的。但刚才两人争斗不休,导致椅子上全是碎裂的瓷罐碎片,一旦蒲星炼坐下去,只怕当场就会身受重伤。

弥乐显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令人尴尬的处境,再次示意性地咳了一声。

很快,一只蚂蚁从门缝中爬了出来。

那蚂蚁浑身赤红,犹如鲜艳欲滴的宝石。它小小的身体径直奔向座椅,发丝细小般的前肢钳住椅子腿,轻轻松松将超过自身千百倍大小的椅子顶了起来,然后嘿咻嘿咻把这个“庞然大物”转移走了。

紧接着弥乐轻轻抬手,只见连天的碧湖水色像受到召唤般纷涌而来,滴滴水珠如有生命,它们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揉捏着,最后捏成一把漂亮的、仿佛水晶般的透明座椅。

椅子成型的瞬间,弥乐就知道自己过头了。

为了掩饰眼前不成样子的窘境,他在没有面对任何妖魔鬼怪的时候使用了物化之术,虽然仅仅是用湖水做了把椅子。

蒲星炼本该为这惊奇的景象而赞叹。

但是当她顺从地根据弥乐的手势坐下后,她就自然而然地觉得在琨霜别院,再离奇的景象都是正常的。

于是她只是拧着一对淡雅的眉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发愁。

弥乐试探着开口:“蒲、星炼小姐,你是有什么事吗?”

蒲星炼眨了眨眼,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浮现出赵都旖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她赶紧点点头,将在琼琚殿中的所见所闻尽数说出。

……

厨房里,池婉婉已经连续打了五六个喷嚏。

她只当凛冬将至,自己这体质受不得寒,没有当做一回事,按部就班沏好茶。

端来就看见自家公子正与蒲星炼相对说话,而姬有瑕则以一种恍若乌龟回笼的姿态,将自己深深埋在床榻当中。

“……?!”这是什么上药的新姿势?

池婉婉决定无视这只乌龟,她将托盘中的茶水放下,又放下一碟新鲜出炉的珍珠白玉糕。

正准备起身告退,不经意间却见自家公子似乎暗暗瞪了她一眼,随后才对蒲星炼说道。

“三王子妃的担忧不无道理。王上素来最忌讳妖邪之事,若是没有证据,便贸然告诉他正有邪魅栖身王子殿宇之中,只怕会触了王上的霉头。”

蒲星炼向池婉婉道谢,却无心饮茶:“可我见王子妃神情憔悴,似乎坚持不了多久。”

她说这话时面上微带忧愁,连带着身后翡翠色的湖光也润泽如雨。

那般无辜颜色,让被子缝隙里眯眼窥伺的姬有瑕眼神一动。

他再看弥乐,只见这人果然已经步入这潇潇微雨之中,笑意虽然不显,但在那张冰雪般面庞上却显得格外温存。

“无妨,恰逢观山会将至。此次我亦会同行,届时,我自会在碧霞山上寻个时机面见三王子。”

弥乐又补充道:“其实,王室中人早在出生之时,就会由圣师在他们身上绘下护身灵纹,妖鬼邪魅一旦靠近便会化为飞灰。三王子身上的灵纹便是闻道圣师当年所绘,所以他应该暂时不会有事。”

闻言,蒲星炼略略放下心来:“那便好,有劳弥公子。”

弥乐:“不必客气。”

蒲星炼说出心头大事,目光微移、这才又想起了姬有瑕刚才鼻青脸肿的惨状。那伤痕粗犷深重,不像是弥乐这等文人能弄出来的,便轻声问道:“世子他,是路上遭了贼人吗?”

“路上遭贼”的姬有瑕继续装睡。

弥乐如实相告:“他们父子有些口角,王爷对他小惩大诫而已。我方才已替他上了药,养些时日便好了。”

“啊?”蒲星炼惊讶地掩住嘴。

但转念一想,想到时常被母亲拖到演武场上,操练到鼻血横流的韩水月,便又觉得一对父子之间小打小闹,竟能打出这种仿佛被刑讯逼供出来的重伤,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她莞尔一笑,感慨道:“他们父子感情真好。”

弥乐点点头,他抬眸望了一眼湖上如火霞光:“天色近暮,妖邪易出,小姐孤身回府怕是不安全,我请宋叔护送小姐吧。”

蒲星炼:“那就多谢弥公子了。”

待弥乐将人送出门外,装了半天死鱼的姬有瑕已经一个鲤鱼打挺活了过来。

他憋得太久饿狠了,这会儿正霸占着弥乐的座位吃糕点。

一边吃,一边见了弥乐就嚷:“弥乐,我呢?你怎么不给我画个法阵避避邪?”

弥乐只得坐在水晶椅上:“大可不必。”

姬有瑕道:“为何?”

弥乐不客气道:“恶鬼爱吃甜肉,你又柴又涩,哪种鬼怪都不爱吃,注定只能老死!”

姬有瑕气得直翻白眼,索性将最后一块糕点也塞入嘴中,一口都没给弥乐剩下。吃完,又就着弥乐的茶盏解渴,完全没把主人家放在眼里。

弥乐随他去了。

他习惯性地摩挲着手边的茶盏,蒲星炼刚才心神不宁,所以没有注意到这是她亲手培植出来的日照雪烟。

弥乐看着澄如琥珀的茶汤,仿佛唇齿之间也浮现出那如烟如雪的清冽滋味。

他问姬有瑕:“蒲星炼来时,你为何表现得那般扭捏?”

原本吃得正欢姬有瑕瞬间噎到了。

他一边翻了个白眼,一边捂着胸口死命猛咳,“吭哧吭哧”咳了半天,整个人像是一只被煨在黄昏云霞里的大螃蟹。

弥乐眯眼望着他。

姬有瑕抬起一张几近毁容的脸,冲弥乐露出了一个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怖的笑容。

“那自然是因为我喜欢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