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没有人知道李岩拿回来的这颗白色珠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甚至李岩还特地拿着珠子到镇上到处询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有个卖炊饼的大娘告诉李岩,镇最南边有个教书先生,学识在静水镇这地方算得上渊博。
“多谢大娘,我改天去拜访一下。”
李岩谢过大娘,将白色珠子仔细收好,这可是关系到大黑和小雀后续能否不依靠吃碎银就能变强的关键。
当然,也不排除这珠子比金银更金贵的情况,但这还没去找那个教书先生,李岩暂时保持乐观态度。
“谢啥啊,大娘看着你打小长大的,来,吃个饼子。”
大娘从肩上挑着的担子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炊饼硬塞到李岩手里。
闻着炊饼香味,李岩也没太推辞,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两碎银递过去,大娘连连摆手:
“拿回去,这是做什么?你痴傻那几年可没少给大娘送银子来,回回一两银子一个饼,拦都拦不住。拿去吃吧!”
二傻子还有过这种经历?
李岩拿着油纸包好的炊饼,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要是放在前世上学的时候,这种人一般被称为“义父”。
跟炊饼大娘道了别,李岩见她挑着担子转身继续走街串巷叫卖,掂了掂手中碎银,悄悄将其塞进了箩筐里。
白色珠子的情况没有问清楚,好在有了条线索,也不算白出来一趟。
回到李家大院,管家于庆钟,头领田崇义等人已经换好了麻布衣裳,李岩也将身上的便装换成了细熟麻布,带上银两。
由于静水镇当地没有道观,寺庙,没有和尚和道士来主持法事,大多数老百姓忙于生计,丧礼能简则简。
李岩等人到时,老孔的家眷正在守灵,老旧的木门敞开,稀稀拉拉进出几个披麻戴孝的邻里亲属。
老孔的尸体摆在堂屋之中,一共三间的木屋,一间卧室,一间伙房,只有堂屋能做灵堂用。
李岩本来没打算说话,打算全程交给于庆钟来安抚家眷,准备将带来的香烛等物放在供桌上,下意识地看了老孔的尸体一眼。
麻布连尸体都没有盖全,半截苍白的手臂都露在外面,即使有些不合时宜,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怎么没穿寿衣?”
丧礼流程能省则省,但总不至于连寿衣都省下来。
前天去过李家大院,见过李岩一面的妇人眼袋浮肿,听到这话眼圈一红,旁边跪着守灵的小男孩更是直接掉泪。
“四爷,您是不知道,马上就到夏税,亡夫这一走……”
妇人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但后面不用说,李岩也能懂:
“什么夏税八税的,田叔,你去镇上置办一套过来。还有棺材。”
环顾四周,连口棺材都没有。
于庆钟已经在灵位前轻轻掬了一躬,直起身靠近李岩,附耳轻声道:
“四爷,您恐怕不知道,这几年夏税秋粮越来越重,要不是您这几年一直在接济百姓,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镇抚押着,送去上供。”
“夏税秋粮?已经重到普通百姓办丧事,连件寿衣,连口棺材都买不起的程度了?”
这事情让来自21世纪的李岩有些无法理解。
这还是在李家当护院,没有亏待的情况下,尚且如此艰难,镇上其他人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于庆钟叹了口气:
“自打镇外来了头大妖,此后不光是苛捐重税,每月还都要挑选良辰吉日,给大妖上供呢,交不起税也要上的。”
李岩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前身在镇上人缘不错,走哪都有人打招呼,恭恭敬敬叫“四爷”的原因了。
本是痴痴傻傻,豪掷碎银不找零的举动,放在哪都应该被当地人当做冤大头,偏偏在静水镇这个地方,那个二傻子……不,前身李岩,居然成了不少人活下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