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还没出口,另一人已经开口了,这人声线低沉,却也是萧万天熟悉之人:镇上千户所的镇将,杜承隆。杜承隆既是长流镇的地方长官,跟萧冀求也是生死之交,萧冀求战死的消息,便是他最先知晓。
他慷慨有力地对梁氏道:“嫂夫人萧兄为国捐躯,实是我辈楷模!杜某深感佩服!杜某不能跟随萧兄的步伐,前往前线,实是憾事”他突然喟然一叹,“日后萧家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水里、火里,杜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未亡人梁氏谢过”梁氏听到杜承隆的这声承诺,哽咽着应了一声,却依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看着这模样杜承隆也不禁心里感慨萧家真是要败了吗?
就在这当会,突然,门口传来丫鬟的惊叫声:“少爷少爷”
屋内的三人,这才察觉到,原来萧万天,软倒在屋外。不多一会,又看到气色萎靡的萧万天在小厮的搀扶下,进了正厅。
一进屋子,萧万天突然甩开扶着自己的小厮,跌跌撞撞地撞到梁氏跟前,双膝软倒在梁氏跟前,一声悲恸,尽数换成了一声:“娘”
这一声悲伤,看在几人眼中,却落在梁氏心里,她本来强忍着的心痛,一霎那间,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扑身过去,搂住儿子的头,哇啦一声,大哭了出来。
唉,这世间最凄惨的事,莫过于少年失考,中年丧偶,老来丧子因为萧冀求这一死,便直接落了两桩在萧家。如此痛楚,如何不让人悲伤欲绝啊!
看着这对母子抱头哭成一团,杜承隆和萧冀林都是脸上一阵凄凄然。萧冀林想开口劝一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杜承隆终于叹息一声道:“逝者长已矣,存着且偷生嫂夫人!节哀!万天你是萧家唯一的嫡子,萧家的未来,终究还是要着落在你的肩上!”
萧万天听到这声劝,连忙扶着梁氏起来,坐回到座位上,然后才分别对萧冀林和杜承隆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万天不肖,让叔父、杜伯父操心了”
他这一礼,行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出声温婉,宛若谦谦君子,大家贤良子侄之风!跟之前在长流镇街头抢小妞的模样,完全就判若两人啊!是了,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在外面虽然嚣张跋扈,却知道在家里长辈面前表现得乖巧讨好。
只是,他这般模样,能骗得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梁氏,却怎么骗得了杜承隆?他在长流镇当了这么多年的千户镇将,还不知萧天祸的赫赫威名?不说别的,自打萧万天能迈出萧家大门开始,哪一年,杜承隆没有帮萧万天擦过屁股?
只是人家刚死了爹,却又该如何去指摘?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在于,这梁氏对萧万天溺爱到了极致,而萧万天在梁氏面前,却乖巧到了极致,所以,无论杜承隆说什么,都是白费口水!他脸上神色一阵变幻,将说教的言辞吞回肚子里。
“罢了谁没有年少轻狂过?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他看着萧万天一声无力的叹息,“有一事,现在来提,本是不合适的然而,此事关系十分重大,某却不得不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