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城下城区,真正三不管的贫民窟里,铲煤工尤拉忙活了大半天,才被工头分发到一个发霉挂绿黑面包的报酬。
他看着龟裂的面包皮,干燥的就像油松锯末似的面包粉,一颗抱有期待的心瞬间掉进谷底。
压在身上的疲劳沉重的弯下他年轻时曾经挺拔笔直的腰杆,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还得不停的感谢着工头的慷慨大方。
不然的话,一个黑面包的酬劳自己都未必能保住,只要稍微流露出不满,甚至还会被手持皮鞭的工头,劈头盖脸的痛打一顿。
今天晚上的漫漫长夜会更加难熬,或许有可能像昨天不满意报酬太少,被工头恶狠狠的一脚踹中胸膛的乔尼一样,当场咳出了一口腥臭的血水,今天早上再也没有醒来上工。
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排在铲煤工后面的贫民窟邻居们不满的嘟囔着,哪怕他们都在抓紧工头分发面包报酬的空档时间,尽力轻微抖动手脚,一点点的挤压出身体积累的疲劳,等待着明天继续被这些杂碎压榨仅存不多的血汗。
尤拉不得不加快脚步离开简易的露天煤厂,跟随在他身后的只有一条孤独的影子,不时在煤气路灯的昏黄灯光下出现,不时在仅仅工作两年就老了几十岁的铲煤工步入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里消失。
尤拉怀里揣着一个发霉变质的黑面包,双手紧紧地捂住汗水浸透的粗布衬衫,看谁靠近都像这是一只小偷窃贼似的。
可惜,他那过于紧张而瑟瑟发抖的身躯,不仅没能让游荡在夜晚贫民窟的披着人皮的狗东西无视,反倒是吸引了这些在底层贫民身上找食的恶贼注意。
一个在贼巢里被人养大,刚出道没多久,负责掏包的见习金手指法英歌,大概是想在铲煤工尤拉身上获取职业经验,咧嘴一笑,露出嘴角的狞色,恶狠狠的撞了上去。
可怜的贫民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捂紧粗布衬衫的双手就被撞开,露出毫无防备的腹部,揣在怀里的变质黑面包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被一只手艺活相当粗糙的见习金手指掏走了。
“不……”
绝望感就像海水涨潮似的疯狂汹涌上来,瞬间吞没铲煤工尤拉的头顶,他就像是即将溺水的旱鸭子,疲劳乏力的身体根本没法挣扎,如同灌铅的骰子,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很快就沉到河底。
见习金手指听到铲煤工尤拉的呼喊声,还以为他怀里揣着香甜的黄油面包,竟然看也不看自己的战利品,忍不住一口塞进嘴里。
“呃……”
仅仅是咬了一口,刚刚咀嚼了两下,见习金手指法英歌竟然当场毒发了,还算红润的脸上竟然迅速浮现出绿的发黑,明显身中剧毒的脸色。
负责望风的老贼头忍不住摇了摇头,气的都笑了出来,露天煤厂的毒面包都敢吃,难道巢穴里的麦酒炖大鹅不够香吗?
“要不是看在你五根手指修长笔直的天生盗贼天赋上,十年前就该饿死街头了,没准尸体被扔进下水道后,会被崇拜地狱魔神的邪教徒们捞走,制作成缚魂尸之类的不死生物!”
“没想到,养了他七八年,竟然刚出道没多久,就死在自己的愚蠢无知、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上!”
老贼头跟散塔林会的亡灵巫师打过交道,知道他们需要新鲜的尸体,一具毒发身亡的见习盗贼尸体,应该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你看!生意买卖就是生意买卖!今晚街头掏包没有开张,我们就吃法英歌这傻瓜毒发身亡的红利吧!”
几个十二三岁出头的半大小子被贼头眼神示意,不得不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手忙脚乱地用麻绳捆住新鲜的尸体,防止死的太过于突然,怨念太大的同伙法英歌会发生诡异的尸变。
有一个和见习金手指熟悉的准排挡,过桥手里佩尔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眼泪,看到发霉挂绿的黑面包,生气极了,上前就是一脚,将这毒苹果似的怪物远远的踢走。
没想到,毒发身亡已经断气的法英歌脸上迅速浮现出淡淡的绿气,微微咧开的嘴巴露出刚刚长出来的犬牙獠齿。
基本上没有多少毒抗能力的见习金手指,不出贼头预料的最坏境况,竟然真的尸变成不死生物了,哪怕仅仅是一只汗毛变绿的脓绿僵尸。
过桥手里佩尔近在法英歌的僵尸之吻下,不会超过三寸距离,可惜见习金手指似乎残存了一点生前的记忆,竟然硬生生克服了吸血、感染的本性,朝另一位用麻绳紧紧捆缚自己手脚的眼线恶狠狠的咬下去。
仅仅一口,就咬掉了眼线一半的脖子,大口大口吮吸动脉血管里急剧喷涌而来的鲜血,同时朝残存的颈部血肉注入脓绿僵尸独有的猛毒。
过桥手里佩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没有感谢尸变同伙的口下留情,也不顾眼线、望风等同伙的安危,立即转身抱头逃走。
这时,发霉挂绿黑面包被某人一脚踢了回来,掉进下班后的铲煤工怀里,绝望中的尤拉来不及仔细想,根本不顾被人咬了一口的面包,赶紧塞进嘴里。
过桥手里佩尔正巧往这边撒腿狂奔,看到毒死同伙法英歌,还导致他突发尸变成僵尸,仿佛巫婆毒苹果似的怪物面包,竟然被原失主一口吃了。
刚刚逃出致命的僵尸陷阱,又即将跳入另一个即将尸变的危险陷阱,过桥手里佩尔一屁股坐在地上,笔直的往前滑行着,在自己就要掉进陷阱的关键时刻,身体往后猛地躺下,额外增加的阻力令去势轻微变形,以至于改动了路线,刚好擦肩而过。
可是,过桥手里佩尔的眼角余光却注意到,吃了一口又一口怪物面包的铲煤工,竟然一点毒发身亡加尸变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的啃掉发霉挂绿黑面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这样起身继续走开了。
在他身后疯狂扩散的尸变犹如瘟疫似的迅速蔓延开去,甚至追上了满脸煤灰的铲煤工尤拉的脚步。
大概是他太虚弱了,就连来不及逃走,即刻尸变的贼巢老贼头都没有朝铲煤工露出嗜血的獠牙。
贫民窟爆发出的尸变狂潮以边际递增效应,如火燃烧似的迅速点燃了这快激流城下城区的版图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