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独立于阁楼之巅,俯瞰着威州的灯火辉煌,心中豪情万丈,毅然决然地宣称,即便是边陲之地,他亦要将此处塑造成为最为富饶的乐土。
自那日起,父亲回家的脚步变得愈发稀少,她总能听到仆从们私下议论,昨夜他的书斋内烛光通宵达旦。
然而,城中的繁华却与日俱增,百姓们的衣着更为厚实,脸上的笑意也更加灿烂。
这一刻,黎蒂梦的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蒂梦,都是为父的错,未能好好管教你。”黎大人转过身来,眼中满是痛惜地望着她。
只要能保住她的生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荒谬,本大人岂会稀罕你这区区官位。即便贵为天子,也必须为自己的罪过承担后果!”
言罢,裴缙霄再次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在黎蒂梦辱骂谢茯苓的那一刻,他眼中她已经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贺鸿升立刻转向谢茯苓,“谢御医,鸿升深知此举不妥,但恳请您宽恕她这一次……”
“你欠下的人情,为何要让她来偿还?黎府对你多方关照,若我手刃黎蒂梦,你便代替黎大人养老送终,也算是报答了这份恩情。”
裴缙霄语气有些不悦,言辞更加犀利,显然对这位贺大公子的成长仍不满意。
成就大业者,岂能拘泥于妇人之仁。
而且,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究竟有何居心?
裴缙霄一句话,便让贺鸿升感到无比尴尬。
实际上,裴大人的话不无道理,自己欠下黎府的债,为何要让谢御医轻易放过?
说起欠债,他欠谢御医的,难道不是更多?
“你这个人,为何总是让人陷入两难?我也不稀罕黎小姐的性命。”谢茯苓轻描淡写地将裴缙霄的剑推回剑鞘。
黎蒂梦的容貌已被毁,对于一位女子而言,裴缙霄已经夺走了她的一切。
“我为你抱不平,难道不可以吗?”裴缙霄脸上的不满溢于言表,随后瞥了一眼泪流满面的黎大人,“趁着本大人还未改变主意,带着她速速离去!”
“多、多谢裴大人!”
黎大人仿佛获得救赎,急忙扶起黎蒂梦,贺鸿升目送这对死里逃生的父女,随后轻轻捡起地上的乌纱帽。
身后传来裴缙霄喋喋不休的声音,他转过身,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恍惚。
这个臭名昭着的大奸臣,竟然与她如此熟络?
一丝落寞涌上心头,贺鸿升望向角落里同样感到迷茫的杨湘湘,两人一同走出了院子。
“杨小姐,能否告知贺某,这几个月来,京中都发生了哪些风云变幻……”
“我缘何不得逗留?”
在威州城外的辽阔原野上,谢惊蛰犹豫不决,脚步踟蹰,不愿跨上马背。裴缙霄却是不假思索地伸手轻敲了他的额头,语气中透露着责备,“难道你还不觉得已经给你的长姐带来了足够的困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