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弃嘀咕着，应如是则赶紧将话题岔开，并教起少年如何包饺子。

纵使李弃有着非凡的做饭天赋，但包饺子这件事，却比他预想的要难得多。

应阿姨有耐心地手把手教导少年，从和面开始，擀面皮，加馅料，包饺子……小如耳朵般的饺子却有着十分繁琐的制作步骤，李弃始终无法完成一个看上去还算可以的饺子，他很是心急。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饭更是急不得，应如是说道。

杨瑞宇又难得地笑了，毕竟李弃做的饺子，和他做的一样烂。

少年觉得包饺子就像训练一样困难，擀面皮时两手已经不听指挥；他包的饺子要么像圆球，要么像滚筒，根本没有饺子形状，更不用说捏出耳朵般的花边。

应如是一直鼓励李弃慢慢来过，渐渐地，他包的饺子终于有几分模样了。

下锅的事由应阿姨一手包揽，李弃则是望着窗外，望着漆黑的飘着雪花的夜空，望着镜中的自己，望着遥远的，无数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的百姓们。

杨师傅站在少年身边，也望着夜空。

二人无话。

应如是悄悄地将一道道菜肴端上饭桌，饭菜的香气对鼻子而言却是那么的吵闹，师徒二人于是中断思绪，赶紧帮这位妇人端上饭菜。

直到饺子上桌，今天的晚餐算是圆满完成，李弃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他现在才明白，原来三个人是可以吃十个甚至是十几个菜的。

这不叫做奢侈，但这就是一种奢侈。

当李弃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将饺子放入口中，少年才明白原来面皮和馅料的组合可以创造出如此美味又独特的食物，他光是看着这些菜肴，就已经感慨万千。

李弃的鼻头热热的，只觉得眼前越发模糊。

他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应如是打算给少年递只手帕，但杨瑞宇向她抛去眼神，这位通情达理的妇人自然心领神会，于是两位长者沉默地见证这位后辈展现出的难以控制的感情，用不断夹向少年碗中的菜，安慰着他脆弱的灵魂。

不期而至的节日，为冰冷的寒冬增添了几分温暖。

时间过得很快，应阿姨静悄悄地将圆桌收拾干净，生怕打扰早已经趴着睡着的李弃，她不忍心叫他起来，于是便将火炉烧得旺旺的，取一条毛毯盖在少年身上，生怕他着凉。

尽管外面大雪纷飞，此刻又是深夜，杨瑞宇仍有外出之打算，应如是早已懒得说他，毕竟这位男子也绝非听劝之人，只能叮嘱他多加小心。

杨瑞宇离开了。

“很高兴这次你能以真面目来见我。”这位男子站在湖边，和身旁的女子说道。

“那个是你做出来的？”女子指了指湖上身型巨大的水怪，轻轻地咂了咂舌，“你对他好狠啊。”

见杨瑞宇沉默，女子也见怪不怪，于是换个话题。

“嘿，你叫那小子睡应阿姨屋里，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应阿姨也迷倒吧？”

“你去见见她也好，然后做你要做的事。”杨瑞宇说道。

女子有些责怪，“我这不是不想叫她担心嘛……”

“原来你也晓得，”杨瑞宇笑了笑，“以我徒儿的本事，你短时间内无伤大雅，没能做的事，下次再来吧。”

女子更加生气了，“我要做很多消耗体力的事好吗，说的倒是简单……还称呼上徒儿了，切！”

不过她转念一想，李弃的进步让自己也受益颇多，这归根结底还是杨瑞宇的功劳。

“算了，下次就下次吧，替我向应阿姨道一声好，对了，我和他的事，你要给我保密哦。”

“还有，谢谢你杨叔，新年快乐！”

语罢，女子轻盈地转身，消失于茫茫大雪之中。

雪，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少年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竟躺在饭桌上熟睡过去，显得有几分不太像话。

他将裹在身上的毛毯叠好，然后交还给正给炉子添火的应阿姨。

“你醒啦，昨晚没着凉吧？”应如是接过毛毯，关切地问道。

李弃摇了摇头，这一晚他睡得甚是舒适，醒来后也没有以往疲乏的感觉，少年倒觉得为应阿姨添了麻烦。

“休息休息吧，你杨叔这几日大概不会要求你训练的。”应如是接着说道。

李弃若有所思，接着便向应阿姨礼貌地道别。门外积雪很厚，好在有人清出一条落脚的小路，大概是杨瑞宇所为。

他没有去到湖上，也没有找寻杨瑞宇，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理顺理顺自己迷茫而混乱的思绪。

发呆，吃饭，再发呆……停下训练的日子非常清闲，以至于李弃感觉有几分无聊，他大概想清楚了自己无法击伤水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找到了灵感。

就像饺子一样，单纯的面皮和馅料都绝非可口之物，但把它们柔和到一起，加以适当火候和水温的煮制，它们本质未变，味道却天上地下。

战斗或许也是如此，所谓战斗，便是一加一大于二的过程。

更何况经历一整年的训练后，李弃应该拥有许多个“一”才对。

他先前思考的，是如何增加“一”的威力，或许这么想是错的；少年真正需要领悟的，是如何融会贯通，让手中的“一”变成无限。

李弃大概理解了杨瑞宇让自己对战水怪的用意，是时候通过检验，让本是及格的答卷，向着满分去冲锋了。

他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