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王室式微,礼崩乐坏,诸侯割据自立,战乱不休。强国争霸,弱国或附庸,或委质,夹缝求生。
莱夷之西,有一千乘之国,名曰盛,女子当政已久。盛国君主体弱多病,多年以来,内外国事多由太夫人班氏掌管,这期间虽无丰功伟绩,倒也求得国家安稳。
盛国贫弱,又处于大国之间,为求得庇护,十余年前,盛君曾将幼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送去齐国做人质,为此他也引起了班氏的强烈不满,逐渐被架空成为傀儡君主。自此盛君子辈仅剩下一个女子,名宣,人称宣盛女公子。
宣盛并非凡俗弱质女流,自幼被当做男子教养,三岁习武,五岁熟读兵法,年刚弱冠便手握军权,与祖母班氏在朝中分庭抗礼。传言班氏与宣盛祖孙不睦,然而班氏仰仗宣盛的军事才干,多次派遣宣盛率兵出征抵御外患,反倒助长了宣盛的威名。如今盛国虽小,却因有战神坐镇,一改以往苟且偷安的作风,使得列国不敢轻易攻打。
陈氏一族自立国起便追随盛君,如今将军陈恪多年驻兵在外,对于中央之事也略有耳闻。传言多有不实,所谓战神之名想必也是夸夸其词,更何况一介女流,能成什么大事。即便是与传言中这位女公子同坐在宴席之上,他也没有改变原本的想法。
“臣无才,竟需公子亲征,实在惶恐。”
虽是如此说,陈恪脸上却并没有半分敬意,一边舔着杯中酒,一边斜眼看着面东而坐、一身戎装的盛国女公子。只见她身姿挺拔,眼神中散发着杀气,又不同于他们这些武将世家的粗野,举手投足之间不乏士族的优雅。这时宣盛微微一偏脸,陈恪顿时感觉一阵寒气,却不肯相信自己是被女公子的眼神所吓。
当下盛国遭燕、赵围困,僵持三月,连连败仗,陈恪负重要责任。可在他看来,盛国人少兵弱,战败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宣盛不过二十出头的女流之辈,见识短浅,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对他指手画脚。
“将军看来,战局如何?”宣盛轻笑着问道。
“虽然眼看我方不利,然而敌方粮草将尽,不出半月就会无功而退。”
陈恪有些醉意,也没大注意宣盛究竟有没有回复什么。他的注意力大半放在了营帐中央的乐舞之中了。只见舞女们穿着青色的舞衣,长袖翩翩,仪态柔美,仿佛水中的鱼儿,眼神更是如同钩子一般魅人。而最中间的舞者,更是轻盈曼妙,如同不染纤尘的仙子。陈恪感到有些燥热,不自然地整了整衣襟。他想着宴席也有些时候了,他坐得腰麻,是该放松一下筋骨了。正要开口,只听见宣盛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一丝戏耍的意味:
“整日与此等颜色相伴,难怪将军不知忧虑。”她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乐师停下来,于是舞女们也纷纷停下动作,“军营枯燥,我正差一个给我解闷的。这样,你到我的营帐去。”
她似乎是随手一点,正好指到了陈恪一直移不开眼睛的那一个营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