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把书往讲台上一摔说道：“别给我装傻，说你们用这枪到底干嘛了。”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老师，又看看窗外，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大鬼身上，那目光充满疑问，好像在问：你怎么做到的呢？大鬼手心里都是汗，还好，他们又低下头，一副低头认罪的架势。

“去把你们家长找来，否则就别上课了。”看他们出去，大鬼很不是滋味，觉得这样很不够意思。可是，这事他也不确定，藏枪，只想着以防万一，属于瞎猫碰死耗子。看似躲过一劫，他心里忐忑，担心会被告发。

第二天。

燕军和霍冬冬在全班面前念检讨书，表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还流了几滴眼泪。林青霞说道：“这次，两人的行为十分恶劣，大家要引以为戒。但我不相信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被发现的人也不要心存侥幸，希望他能认识到错误，主动向老师坦白。”

从六脉神剑，到六神无主。

整一堂课，大鬼没心思听讲，好容易熬到了下课。三个人来到黑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燕军问道：“你咋没被抓到？”大鬼忍住去煤洞拿枪的冲动，说道：“赶巧没带。”霍冬冬道：“你没带吗？我看你腰里鼓鼓的。”大鬼没有吭声，当时是别在腰上的，但突发灵感，一下课就藏起来了。

不知该怎么解释，说瞎猫碰死耗子也不信，可要告诉他们，又怕被说胆小。大鬼说：“早上是带了，但下课跑厕所丢了。”燕军道：“会不会拉屎掉厕所里了？”大鬼摇摇头，霍冬冬挠挠头说道：“挺好，起码没一窝端。”燕军表示赞同，好像一条漏网之鱼，保全了三个人的颜面。

没被抓到是一种成功，这成功，不是一个人的幸运，而是三个人脸上都有光。很快，他们又皮起来，放学后没有回家，在黑山上与一帮人大战一番后才离开。被抓的沮丧，好像忘了，大鬼却有了负担，因没被抓，因老师的话，因朋友的不曾背叛。

谁不怕诈呢，尤其是小孩，没勇气承认，思来想去，大鬼有了一个主意，既可以承认错误，又可以不请家长。晚上，他趴在被窝里，在纸上写下“检讨书”三个字。然后，接着写到：老师，我错了。一直写满了整张纸，第二天偷偷放在了讲台上。

“没想到你老家也是呼兰的，如果这次没唠这么多还不知道呢。”

林青霞和何芬芳握着手，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之前何芬芳开过家长会，但没机会同班主任深谈，这次是拜大鬼所赐。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她们的泪水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大鬼的泪水却实打实的夺眶而出，流到下巴。

他的检讨书没有落款，一张纸上写满了五个字：老师我错了。严格说不是五个字，加上标点符号有一百个字，他专门查了，特意写了一百个字表达诚意。他自认为老师找不到他，但字是稚嫩的仿宋体，这个特点是在条帚疙瘩下练出来的，想改都不容易。

林青霞对何芬芳说：“这孩子的字越写越好，不看作业本就知道是他。”大鬼自作聪明，写检讨书怕被发现，还特意把笔画变了变，但万变不离其宗，他是他字的祖宗啊。

她们一通拉近乎，还真的很近乎，不仅是老乡，还同在师范学校毕业，只是不同届。林青霞发现后，没有立即揭穿大鬼，而是给何芳芬打了一个电话。她认为大鬼的这次错误很严重，不只是打打闹闹那么简单，而是小小年纪，会耍手腕骗人了。

听林青霞讲完，酸甜苦辣涌到何芬芳心头。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她一方面气的不轻，一方面又因儿子的小聪明而有些欣慰。知道不该这样，又忍不住这样。她心里也苦，儿子用书包往家里装煤，差点被他爹打残废，如果再打一次，后果都不敢想了。

想着想着，她眼圈红了，把上次大鬼挨打的情况跟老师说了说，林青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这次别跟他爸说，你回去好好给他讲道理。让孩子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成绩上去了，自然会步入一条心无旁骛的轨道。”

最终，大鬼把铁丝枪上交给老师，在林青霞面前，流出悔恨的泪水，哭着流着，一条晶莹的鼻涕滑至胸前，软软的、黏黏的，好久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