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你说的?那给你说了也没用啊。
林暄摇摇头,正准备开口,一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杜娘带着两个店小二将那饭菜送了上来,瞧见方河关此刻也是回到了房间,便开口道:“方老也回来了,也还没吃饭吧?我正好给小暄热了饭菜,快一起吃。”
方老头起身帮忙端过餐盘:“老头子我晚间已是吃过了,倒谢谢杜娘好意了。”
假客气,不就是想去楼下取点酒么?林暄心中想到,还不及说话便瞧见了整整一桌子菜肴,又是烤鸡又是蒸鱼,连那大刀牛肉都是堆得小山丘一般,眼前没有一道素菜,登时脑子就有点发懵:“杜娘,你这端上来我得吃到猴年马月去,我可没钱买这么大桌子饭菜。”
“你这小子说得哪里话,这便是今日剩下的些,杜娘还会找你要钱吗?那灶台还有许多,吃不够便来楼下找我。”杜娘笑着摸了摸林暄脑袋,拿过餐盘正准备出门。
“杜娘,你们这儿招不招学徒工啥的?”林暄拉住杜娘说道。
学徒工?
“你想来这儿做个学徒?”杜娘瞅着林暄惊奇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林暄微微有些脸红,心道我还想做那游走江湖的大侠,我是想把茶馆的小妹妹介绍给你。
“不是的杜娘,我只是问问,你别见怪。”林暄的脸跟火烧似的。
“学徒工么我们倒是不招了。”杜娘笑着朝林暄说道:“你要是想来杜娘这儿,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便是。”
“杜娘说笑了,以后我想你了便来找你,你可不能赶我走啊。”林暄笑嘻嘻的说道。
待杜娘走得远了,方河关拿起手中的茶杯,也不看林暄:“这杜娘是真把你当自家孩子看待,你可莫要寒了她的心。”
“老头子你说些什么呢?这些我当然晓得。”林暄夹起一块酥嫩的鸡肉放入嘴中,汁水四溢,只觉得那香气幽幽的顺着鼻子飘进了心里。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方河关扣了扣桌子:“根据我对你小子的了解,你可是最讨厌麻烦别人。”
林暄当即也懒得拖沓,便将早上遇到茶馆小妹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老头,真不是我冲动,那掌柜人面兽心,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都下此狠手,你要是在现场保准你也是火冒三丈的!”
偷偷向方老头望去,却见这老头正襟危坐,神色间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是吧老头,你怎么听完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该不会这么冷血吧?”
林暄想起自己下午把这事告诉陆依,陆依可不是眼下这个情况,愣是差点直接杀过去了。
“你问杜娘招不招学徒工也是为了这事吧?”
方河关终于开口道:“还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没有做那当街抢人的举动出来。”
难道我在你心目中便是那种莽夫?
林暄扯着脖子正待反驳,却听方河关又道:“我知道你眼下很生气,心里在为那小姑娘打抱不平。”
“山间修炼是一种生活,入得碚城也是一种生活。”
“出手伤人,换作血气方刚的少年,不算有多冲动,倒也是仗义出手,称你一声真性情,只是那处事尚且欠妥。”
“这难道还有什么办法么?”林暄尚不服气:“我知道即便我救下她也无法更好的改变她的生活,因此才询问杜娘,否则我多此一举作甚?”
“你可知伸手不打笑面人?”
方河关手指在桌上轻叩,耐心道:“那茶铺老板问你要不要买下那姑娘,你可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而后还指使小栗子伤人,即便你后来再去买下,也会凭空给他多送些银钱。”
“这不是银钱不银钱的事,关键是那小姑娘!”林暄气道。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方河关朝着林暄摇摇头:“那茶铺老板问你要不要买下时,你若换个说法,告诉他你心中有意买下,或许那小姑娘也不会挨打,甚至那老板还可能帮忙给你照料着,即便你去而不返,那老板也不会将火气撒在小姑娘身上。”
“买卖人口在帝国本就是严令禁止的,况且我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多,我都是后面才想起能不能让杜娘收留她,若是不能收留,我即便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况且那掌柜与我甚不对付,我还差点揍了他一顿,愿不愿意卖都不一定。”林暄当即出口反驳,在他看来自己的做法或许缺乏考虑,但一定是当时唯一的解法。
“错了,错了!”方河关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林暄:“那老板都出声询问你了,便是有意将小姑娘托付给你,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在那茶铺,即便是做工又能做上多少?”
“那帝国明令禁止,我如何去触犯帝国律法?几个头都不够我砍的!”林暄依旧嘴硬道。
“非也非也!须知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人制定了律法,而不是律法约束了人;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即便是制定法律的皇帝也不能说清人间的对错。你后来若是没将小姑娘买下,自然不算人口贩卖,你若是将小姑娘买下了,去报官抓那茶铺老板不是更好?”
“我当时尚在火气,哪里想得这么多?”
“这便是你入世的第一课,思考!”
方河关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想做那锄奸惩恶的大侠,便要想清楚接下来的种种,不仅仅是自己能不能够承担那一份责任,更多的是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方式何在。”
“你还尚且年轻,这路,还有的走。”方河关笑着拿起紫木葫芦,痛饮一口。
当头棒喝!
林暄显然是冷静下来,心里反复思索着。
见林暄陷入沉思,方河关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老神在在的望着桌上的烤鸡,却是自鼻尖飘过一道暗香。
胭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