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少年的目光很纯粹，很坚定，只是忽如其来拔高的语调差点吓了茯苓一跳，不过这也说明了林暄不是那种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小人，心底的石头也跟着落地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方老不会回来了呢......”

茯苓松了口气，语气自然而然的放缓了些，浑身像是刚从汗蒸房里出来，骨头都快散架了，竟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

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什么“那就好”？好什么好？方老您可一定要赶紧回来！

看着林暄略微有些疑惑的目光，茯苓的心一下子紧绷住了，心里祈祷着林暄千万别听出什么来，小臀儿无意识的往后挪了几寸，伸手在床头胡乱一摸，强笑着转移林暄的注意力：“山里的生活一定挺枯燥吧......看得出来，你平时还挺爱看书的......”

眼看茯苓终于开始新的话题，林暄忙送不迭的跟着应和道：“那是自然，我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看书，古人云：书读万里路，水涨送船高嘛......”

青葱的指尖颤抖着停在空中，床头椅子上的确放着众多书籍不假，可排头的那本书上赫然写着：

大陆美人传！

完了，这下是彻底身败名裂了！

林暄心里惨然一声哀嚎，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什么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看书？天可怜见，我真就只是看了一遍啊......

近乎绝望的闭上双眼，林暄甚至都不打算辩解。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在茯苓心里的形象，怕是轰然倒塌，连渣都不剩了。

茯苓整张俏脸已然红透，近在咫尺的图册上画满了个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或成熟，或青春，或艳丽，皆是人间绝色，那画面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尤其是图册正中的那名女子，手捧墨玉笛，哀怨如泣如诉，笙歌载舞，我见犹怜。

不过她很快的冷静下来，细细打量着木椅上的一干书籍。

这一切不需得林暄辩解，事实本身的真相便会替他解答一切。殊不知茯苓心细如发，只是片刻便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奥妙。

这本书的确名为《大陆美人传》不假，坊间花上十来个铜板便能买到。里面书写的自然是长河大陆上赫赫有名的美人，千年来，这本书就像是所有女人的执念，无数美人做梦都想登临此图册，虽然茯苓对此并不感冒，但不代表她没有听说过这本书。

书面正中的女子便是有着“离火第一美人”之称的柳莺。坊间传颂极广的“夜莺啼血”家喻户晓，这也是距今最近且记载最为全面的故事。

图册谈不上崭新，显然日常间有所翻阅，但纸张的蓬松程度到半截便戛然而止，显然此书的主人对此并不是特别重视。

此时再回看另外几本书，无论是《剑神传》《银城传》，亦或是那本厚厚的《南秦轶事》，蓬松程度更是完全无法与之比较，正好对应了林暄所说的“除了修炼便是看书”。

茯苓心中已有明悟，砰砰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目光移到了书籍堆放最低部的羊皮小卷。

林暄半天没有听见声响，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茯苓从书籍底部抽出那本泛黄的《长河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