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星注意到，在电流声、乐曲声中还夹杂着一段人声。

这个声音太小了，语速又很快，仿佛海底深处的古神在低语。魏星精神恍惚，连忙集中注意力想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可这个声音仿佛有所察觉般，突然变得扭曲、抽象，既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又像空山幽谷中的哀号。

更像是把“声音”硬生生从人身上“抽离”了出来。

魏星脑子里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紧接着他感到眼前一片空白，仿佛一束白色柔光在徐徐降落，直射着他的眼睛。他情不自禁用双手挡住眼睛，《拉德斯基进行曲》在半空中漂荡，旋律变得欢快起来，天使躲在云层后面为他合奏。

光芒正在衰退，空旷巨大的世界出现了一扇门，一切加载已然完成。

魏星拉开了这扇门，他下意识觉得，一个崭新的独一无二的世界就在前面！

他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身体踏进门后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寂静下来，面前是一处空旷的操场，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光，没有影子，没有世界，没有自己，什么都看得清楚，什么又都看不见。

魏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操场，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成功了，这个空间是他亲手打造的。

“成功了？成功了……”他喃喃道，不敢相信这一切。

“成功了吗？”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没有任何语气，没有任何方向，这个声音像雨，从天空洒下，又被四面八方的风胡乱吹奏着。

魏星打了个寒颤，望着天空，那里是蓝色的，但不是蓝天白云，是一种油墨般的蓝。他小心问道：“你是谁？”

“我是我。”依然是没有情绪的回答。

魏星大声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我，我来到了这里，我找到了我。”“声音”在说着绕口令一般的废话。

魏星鼓起勇气质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哦，你才是外来者，不是吗？我是外来者，不是吗？”

魏星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一直都有精神分裂？

那个声音又开口说道：“我找到了这里，在物理学不断瓦解破坏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找到了最后一片净土，我找到了我。”

魏星哑口无言，这更像是一个疯子在自己跟自己对话。

“半翼之蝶在天空飞舞，造访了宇宙的绝对空间，天使们正在欢奏，那些激昂的，高亢的，舒缓的，欢快的旋律为翅膀的振幅和声。于是我推开了门，我看见了我，蝴蝶合翼，振翅高翔。”

“我找到了我心中的种子，这一刻它发了芽，宇宙从此不再横亘在我和我之间。”

这个声音似乎远去了，魏星张大了嘴巴，慢慢消化着“他”的话。

最后一丝微弱的声音飘渺进他的耳朵：“去吧，去澄清物理学的谎言，去修补迷失的航线，去找到我……”

他在操场上狂奔，想追逐这个声音，可是没有源头的声音又该如何追逐呢？

他感到浑身的力量都消失了，肢体麻木，头脑混沌，下意识读出了离开的“密钥”。

实验室里，刘立等人长大了嘴巴看着一头冷汗的魏星。

好久，也许并没有好久，进行曲还在奏响，鬼知道多久。

魏星虚弱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岳雨琪慌乱地说道：“你刚刚、你刚刚……”

她接连说了两次，可是后面的话却鼓足了勇气都说不出来。

刘立捏皱了手里的纸杯，水顺着胳膊流下，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实验室里一片寂静，他下足决心打破这种压抑感：“老魏，你刚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