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佛堂内，檀香缭绕，烛光摇曳。

唯有老方丈端坐如钟，不受丝毫干扰地诵念着经文。

“这位道长，看了那么久，想必也看够了吧。”老方丈突然开口，头也不回地说道。

闻言，其余僧人全都整齐地转过身来，空洞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李自然。

“被发现了？”

李自然犹豫了一下，强作镇定地从大门外走了进去。

老和尚依旧背对着李自然，淡淡地问道：“阿弥陀佛，我有几位不成器的徒弟，今日去陈各庄上迎娶贡品，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道长可曾见到过他们？”

“他们作恶多端，都被我杀了。”李自然毫不掩饰地说道。

在见识到僧人们的行径后，他早已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

“这样也好，早日送他们去西方极乐世界，早日得证佛果。”

“他们做了那么多的恶事，还想去西方极乐世界？我看是下拔舌地狱还差不多。”李自然讥讽道。

“哎。”老方丈叹了一口气，将身子缓缓转了过来，与李自然对视，“事到如今道长你还在逞口舌之利，殊不知你今日杀了侍奉菩萨的比丘，已是犯下了天大的罪孽。

“天大的罪孽？”李自然撇了一眼钵盂中的烂肉，质问道：“你等在佛门清净之地豢养长生妖邪，就不是天大的罪孽吗？”

“道长，你误会了，钵盂中的是菩萨法相。”

“这种恶心的东西也配称为菩萨法相？”李自然冷笑着反问，心中倒是想看看这群和尚搞得什么名堂。

“道长着相了，正所谓诸法所生，唯心所现，要知菩萨大慈大悲，为拔除世间苦难，化三千法相。”

老方丈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老衲看它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法相，它便就是菩萨法相，道长看它是烂肉妖邪，只是道长的心里本来就不干净啊。”

想起那未救下的女子，李自然胸中怒火更盛，他朝老方丈啐了一口说道，“呸！你们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勾当，反而说我心里不干净？”

“阿弥陀佛。”老方丈双手合十说道，“道长若是心里干净，又怎么会觉得我是在伤天害理呢？我劝道长也去摘个菩提果子吃下，早日洗刷掉身上的罪孽，证道长生。”

李自然指着女子的尸体说道：“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你为了一己私欲将她杀了，不是伤天害理是什么？”

“施主又误会了，老衲是在帮她解脱。”

“解脱？”

“昔日菩萨传我《大藏正教血盆经》，老衲曾立下宏愿，渡尽世间一切疾苦之人。此人幼时便被父母抛弃，老衲实在不忍见她承受苦难，便收留了她，今日送她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有何不妥？”

老方丈的神情严肃、认真，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为女子的命运惋惜。

“荒谬，你凭什么替她决定生死？”

“道长既是道门中人，也该知道，我等修行之人与寻常百姓不可一概而论，我们看待他们与他们看待牛羊，本质上其实并无分别，难道他们烹牛宰羊的时候，牛羊也要问一句凭什么吗？”

“一派胡言！”

李自然再也无法忍受，话音落下，直接提起桃木剑向老方丈攻去。

就当剑尖快要刺中老方丈的瞬间，忽有一名僧人从黑暗中蹿了出来，挡在了老方丈的面前。

他面带着微笑，一脸祥和的表情，直至被剑尖刺破胸膛，也没有吐出半个字。

老方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僧人，叹息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李自然虽然对僧人的举动感到诧异，但并未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