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清的宝贝儿子心智虽堕落,终究是普通人,在李平安面前,莫说伤到他了,近身都不可能。
李平安以法力支起了一面无形墙壁。
此人仿若凶狠的狼,迎头撞上,顿时捂着额头,哎呦痛呼,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陈桂清立即着急道:“真人……”
李平安打断他的话,反问:“他平常吃什么?”
“这小子天天嚷着吃肉,只好以鸡肉、羊肉喂他。”
他以《狻猊望气术》见这年轻人,确实没有吃过人后的血煞之气。
“小道试一试。陈居士,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小道度化不了他,还望你早做打算。”
听闻此言,陈桂清呆若木鸡。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李平安运转筑基境后期的法力,念诵《救苦拔罪经》,相较他之前的修为,此刻居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年轻人犹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好似丢了魂儿。
半刻。
此人仍痛哭流涕,却是一改阴邪,现在明显是感到后怕的模样。
“爹、爹……
儿不慎进了那壁画,好像坠入了无尽幻梦。
可明明知晓那是假的,自己就是醒不来,心中有道声音,令我贪淫乐祸、极情纵欲,否则此生此世,未免太无趣。
哦!对啦,是我进了‘来者都是客’酒楼,吃了他们做的酒肉,才落得如此下场。
爹,儿子知错,儿子真的知错了。
今后再也不敢独自一人问山拜水。”
陈桂清眼泪止不住的流,丝毫不惧儿子再咬他,抱着他的肩膀,哽咽道:“好孩子,都过去了,真人救了你,咱们全家都得好好谢谢真人!”
李平安略略皱起眉头。
当初在柳沟村向俞莲诵念《救苦拔罪经》,并无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小道士暗暗思忖道,难不成是我修练到筑基境后期的境界,《救苦拔罪经》方才有了劝人向善、改邪归正的效果?
年轻人头上的黑气、灰气、赤气悉数散尽。
如今是白气和青气,并且青气分外壮大。
李平安瞧着他头顶的青气,这便是佛门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心神微微一动。
即刻沉入功德观。
供桌后的墙壁,浮现一张淡黄颜色染了丁点紫意的符箓。
揭下。
放在供桌。
【李平安于怀朔县陈桂清家中,度化堕入邪道的陈昭,劝人向善如造白玉京,扬我大教慈善仁厚。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功德+5】
符箓盖着道门法印——三元考召印。
此印象征,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与上次李平安见过的“天仙考召印”并不同。
面板功德那一栏。
【功德:85】
李平安忽然对道德观产生芝麻大小的感激。
只是念诵了《救苦拔罪经》,便送了5点功德值,简直太慷慨啦!
转念寻思。
许是之前他境界不够,只能超度阴魂怨鬼等等,而今道行足了,解锁了功德观新“姿势”。
父子两人抱头痛哭。
陈桂清头上的运势,也不再有那黑红之气,变为正常。
有《狻猊望气术》,李平安不必担心会出现俞莲那般的漏网之鱼。
便在父子哭成泪人之际,悄无声息离开。
接下来,他在县城走了一圈。
尽管不知白元犀丈量田亩如何了,反正李平安花费一天一夜的光阴,丈量了城内百姓的人心。
《狻猊望气术》和《通幽》配合下,超度了五头躲躲藏藏的怨鬼,为二十四户人家念诵《救苦拔罪经》,改了他们的运势,又揪出两个虎妖的“虎伥”。
一人是城内的乞丐,和陈桂清的儿子似的,痛改前非,但他吃了人,被李平安押到县衙交由衙役处置。
此次却并未收获功德值奖励。
一个是厉鬼,在北城墙下鬼鬼祟祟,干脆利落的将之超度去了地府。
当他回到县衙,白元犀和陈非瑕共同拜见。
两人皆执晚辈礼。
李平安避过不受。
“白知县、陈县丞有话直说便好,小道其实不喜繁文缛节。”
白元犀看了陈非瑕一眼,笑道:“城内大部分百姓终是知晓了事情原委,而城外的百姓,李兄弟在秧水镇超度小鬼的事迹,早已传开了,现在有许多百姓要涌入城内见一见兄弟你……
哈哈,放心、放心,都让我和陈县丞拦下了。”
李平安松了口气。
“李兄弟,你度鬼,我度田,如今都取得了骄人的进展。
话又说回来,多亏了你斩杀新城隍,那群不老实的乡绅们,彻底死心了,有悔改之意的,甚至配合县衙丈量。
光是这两日,陈县丞就让一些无立锥之地的贫苦百姓,有了自家的良田,只要有了田地,日子便有奔头了。
身为怀朔县的知县,看着治下百姓日子变好……”
白元犀不禁哈哈大笑,剩下的话,被笑声淹没。
又是摆下宴席。
此次到场的衙役满满登登。
酒足饭饱,天色渐晚。
县衙外陡然传来呼喝声。
仔细听。
他们吵嚷、叫喊着:
“快让我们见见李真人!真人,我知错了,是我错信城隍的花言巧语,那天才在城隍庙朝真人动粗。”
“真人保佑,听说真人这两日都在城内超度邪祟,真个在保境安民,是我蠢、是我傻、是我笨,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就认为真人是带来灾祸的邪道。”
“求真人现身,为我们指明一条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宅平安的法子。”
白元犀看着醉醺醺的小道士,低声笑说:“有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李兄弟本在县城东郊超度百鬼之后,便该扬名了,可惜有城隍、妖僧祸乱人心,竟使那些眼皮子浅的百姓,不识庐山真面目。现在好了,李兄弟不畏浮云遮望眼,整座怀朔县,尽念你名,皆诵福生无量天尊。”
李平安慢慢起身:“小道……不敢当,小道只不过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李兄弟,估计来了许多百姓,还是出去见一见为好。”
整了整道袍,李平安抬脚跨出厅堂。
有衙役为他提着灯笼。
有衙役护他左右。
白元犀和陈非瑕醉的脚步虚浮,跟在他背后。
站在县衙大门前。
李平安环视着挤满了街道的百姓。
每个人的脸上皆是虔诚之情。
刚要施展《狻猊望气术》,即刻打消了想法。
别去看人心,也别试探。
人心经不起看,同样经不起试探。
李平安从容不迫向摩肩擦踵的百姓们,行了一礼。
“小道饮了些酒水,街坊们应是不怪罪吧?”
笑声霎时此起彼伏。
待笑声告一段落。
李平安瞧着全都注视着他,却鸦雀无声的众人,“小道是个没有谱碟,也没有传承道统的野修,途径怀朔县,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诸位万万不必挂在心间,皆是小道应当做的。倒是,最近久住怀朔县,幸亏街坊们帮扶,小道才不至于是单打独斗。”
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