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咳嗽了两声，转动了一下身体继续道：

“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造物，所以我力求让你变得完美。

“客观上来说，现在的你已经和一个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是知识，智慧，情感都是如此。

“但是你终究不是人类，而我也开始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味追求成为人是毫无意义的。”

老人将枯槁的手摸上了怪物的头顶：

“我即将死去，而你的生命则会延伸到我无法预料的未来。

“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东西，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一直没给你取一个比较正式的名字，这也有些遗憾。

“如果在未来有机会，你可以让其他值得托付的家伙帮这个忙。”

老人的气息一下低过一下，最终在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之后胸膛再也未有起伏。

怪物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离别的情感，它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和记录，只能通过最为原始的方式，用自己那不知从哪个人身上得来的泪腺为自己的创造者做最后的送别。

创造者的死去让怪物陷入了生命的迷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终于看着面前的大海下定了决心。

它走进了潮水不断上涨的海滩，淹没在一个个浪头中。

它的身体在海水中不断崩解，那些原本已经愈合的创口再次迸开，充满韧性的缝合线迅速消解。

在海浪的冲刷中，它成为了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鱼。

失去了熟悉的参考，大海中的时光似乎时快时慢。

成为一条鱼的灵魂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神启的下一个篇章，只是在大海中如真正的鱼那样开始畅游。

创造者死前的遗言似是成为了它的祝福，它现在的确可以退却躯壳化身为任何自己想要成为的生物。

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将自己想要成为的东西吃掉。

海底的环境不同于陆地，生物们平时不但需要小心来自前后左右的攻击，还需要对上方和下方进行警惕。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在大海中畅游总是有一种和在陆地上飞翔近似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小鱼中的灵魂感到快乐。

但很快它就快乐不起来了。

因为它见到了真正的大鱼。

当时的它正在海底觅食，前方的光线忽然变得无比昏暗。

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条庞大无比的黑白相间大鱼从自己的上方掠过。

它巨大的体型就像在地面上时遮蔽阳光的云朵。

它的嘴巴张开，前方数以千计的鱼群便被吸入其中。

大嘴合拢，如渔网一般的腮吐出海水，所有的鱼全都进入了它的胃袋。

这一刻，小鱼便决定要成为这样的鱼！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它开始努力觅食，让自己成长为族群中最为庞大的个体，然后去捕食其他鱼类中较小的个体。

只需要在海底的珊瑚礁或者岩洞中进行一段时间的蜕变，拥有更大体型上限的新身体便会构造成功。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的小鱼体型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自己曾经仰慕的对象。

直到有天，它感觉自己已经到达的极限，而身体却传来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即将超脱凡俗的束缚。

奇异的感觉带来了一些身体上的痛苦，它在大海中时上时下，掀起滔天的巨浪席卷周围的海岸。

每一次浮出水面，总是伴随着巨大的水柱喷向空中。

最终在某个瞬间，它感受到了那一丝突破的契机，在最后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新的躯体钻出了曾经的躯壳。

它张开两只如天上云彩般宽大的翅膀，开始用力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