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杨占全本来想借大成和冬子出口气挽回点面子，结果不但没有挽回面子，反倒弄的更加狼狈了。瞅着渐渐走远的李文翰和王振岭恶狠狠地暗自说：“老子之所以到城关村来，是想借城管村这个梯子再往上升一步，没想到碰上了你们这一帮不知道好歹的刺头，让我进退两难！他妈的，只能破罐子破摔了，都走吧，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再收拾你们！”

“杨社长，你不要怪大成说话不好听，妖怪就怪自己。”张忠良说。

“怪我自己？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怪我自己！”

“你是共产党员，又当过兵，你到城关村来，大伙都觉得城关村有希望了，可如今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当年的勇气跑那里去了？”

“今天你们都犯了什么邪了，你一句他一句的讽刺我挖苦我！你说我变成什么人了？”

“你看你的腰杆软得像面条，哪里还像当过兵的人！俺真不明白，你的腰杆为啥就是挺不起来呢！你当年敢去当兵，说明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可现在咋一点血性都没有了呢！”

“我没有血性？全村几百口人，没事便吧，一遇到事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还哪来的血性？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以为社长那么好当呢！如果你是社长，你怎么办！”

“杨社长，俺知道当家不易，不是不理解你，也不是不体谅你。但是，你在处理李文翰和钱有利之间的问题上是不公正的！在处理李文翰和王振岭的工分上也是绝对错误的！就拿分麦子那件事来说吧，本来很好处理，结果，由于你态度暧昧，弄得社员都不满意。眼下的事，也上有政策下有管委会的决定，社员们也没有意见，只要照章办事就行了，有什么难的？你为什么拖着不办？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为难？你能不能对大伙说句心里话！”王志纲说。

“王志刚，杨社长是迁就俺钱有利吗？他是坚持原则，是支持坚持正义的人！你想整俺钱有利可以，但是，杨社长没有抱你的孩子下井，你干嘛污蔑杨社长！王志刚，我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你，不要把自己当作合作合的老大！也不要把自己当作铁面无私的包公！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别整天指手画脚指责这个指责那个，连社长也不放在眼里！好像城关村合作社没有你就黄了！其实，一有事你横挑鼻子竖挑脸，不是指责这个就是指责那个，好像就你正确！其实你才是阻碍合作社发展的绊脚石！没有你，合作社发展的会更好！”钱有利驴唇不对马嘴地侃侃而谈。

“钱有利，俺是阻碍合作社发展的绊脚石？你是开帽子公司的？想给谁扣帽子就给谁扣帽子，想扣多大的帽子就扣多大的帽子！合作社发展的绊脚石这顶帽子太大了，俺戴着不合适！你的脑袋还差不多，给你戴上最合适不过了！钱有利，俺警告你，在俺说话的时候，不许你插嘴！”王志刚又对杨占全说“俺不想再遮遮掩掩得了，今天就把事情挑明了吧，你怕得罪钱有利！”

“王志刚，你越说越不像话！我怕得罪了钱有利，纯粹是无稽之谈，你这是对我的污蔑！”

“你不怕他，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他包庇他！人过留影，雁过留声。不管多么聪明的人，也不管做得多么隐蔽，都会有露马脚的地方！你怕他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怕他利用家族人多的势力拆你的台；二是把钱有利的哥哥当作靠山，为将来升迁铺路！杨社长，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大丈夫要有骨气，不能为了芝麻粒大的官连尊严和人格都不要了！”

“王志刚，杨社长抱你的孩子下井了吗？你干嘛污蔑杨社长！杨社长那是迁就我吗？他是谁对就支持谁，是坚持原则！王志刚，你整俺钱有利可以，但是，决不允许你污蔑杨社长！王志刚，你是不是想当社长啊？相当可以，但是，利用自家的名气和势力攻击、打击独门独户的杨社长，即使当上也不光彩！”钱有利怒气冲冲地说。

“钱有利，谁想当社长大家都清楚！钱有利，俺没多大出息，只能当个领着干活的副社长。不过，俺好赖还能领着社员干点活，可你呢？也就会扒拉算盘珠，而且是临阵磨枪现学的！你要是不服气咱俩现在就调个个，不用多了，不出十天俺准比你强！可你呢，你没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两把刷子，要是像俺一样领着大伙干活，不用多了，五天就能把你累掉蛋儿了！”

王志刚的话把大伙都说笑了。

“钱有利，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得民心，不管他有多大的权力多大的势力，都长久不了。历史上的那些朝代就不用说了，清朝怎么样？不是说完就完了吗。小日本在中国也只不过待了八年，到末了不也乖乖地投降了！蒋家王朝怎么样，才多长时间就逃到台湾去了！你爹号称钱老大，一心想当城关村的土皇帝，他当上了吗？你钱有利只不过是一条小爬虫，也成天做皇帝梦，也只能是梦娶媳妇净想得美！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你爹比你聪明多了，尽管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但是，都安安稳稳地过来了。而且，临死还给你弄了个会计当当！钱有利，一个人是好是坏，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好好想想，再这样干下去，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吧！”

“王志刚，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我是个人，是个敢说真话，说人话办人事的人！你是什么？你办的事，有几件是正人君子办的事，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钱有利，古往今来，多少心术不正、横行霸道、损人利己、欺压老百姓的人最后的结果都猪狗不如，你难道一点醒悟也没有吗！”

王志刚的一席话，气得钱有利想蹦蹦不起来，想走又觉着没脸，不走又无地自容，狼狈到家了。

“杨队长，社员对干部没有过高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能体贴关心每一个社员，有了事能为大家做主，这点要求不过分吧？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如果连这最起码的要求都办不到，就没有资格当干部！最后的结果必定是身败名裂！杨社长，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面镜子，都可以用来照照自己，以忠良之人当镜子可以赢得民心，可以流芳百世！以奸邪之人当镜子，利用职权为自己或者某些人谋利益，必定失去人心，最后的结果就像秦桧一样遗臭万年！””

这几次和张忠良、王志刚、大成交手，几个人的话都毫不留情地直指杨占全的要害，杨占全虽然恼羞成怒，可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反驳也不知道如何下台，其尴尬不亚于钱有利的狼狈相。

李文翰和王振岭进了县政府大门后，李文翰突然想，找县长不像找王主任那么随便，不知道县长有没有功夫，就冒冒失失地去打扰县长，不应该也没有礼貌。让谁先去看看呢，其他人谁都不认识，只好再麻烦王主任了。当来到王主任办公室门前时又犹豫了。他觉得自己是虽然很冤枉也很窝囊，但是，自己就是有天大的冤枉就是再窝囊，也不能只考虑自己不顾他人。王主任虽然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但权力也是有限的，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办到都能管得了。另外，王主任正处于干事业的好年华，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如果自己寸步不让，王主任必定和城关村的干部们翻了脸，自己就是把面子争回来了，很有可能由于得罪了钱有利而影响以后的发展，那可是一辈子的是啊，因为自己的一件事而影响了王主任一生的前程，自己也太自私了。李文翰思量再三，即使自己吃再大的亏，也不能做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振岭，咱们回去吧。”

“大叔，咋地啦，不找县长了？”王振岭纳闷地问。

李文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振岭。

“大叔，说心里话，俺也不愿意干这样的事。但是反过来一想，咱要是就这样拉倒了，咱白出力没啥，吃点哑巴亏也没啥大不了的，有那点工分咱能活着，没那点工分咱照样能活着。如果让钱有利和杨占全得了逞，俺不甘心还在其次，本来咱们有理反倒变成没理了，杨占全、钱有利别有用心反倒成了正大光明的人了。其结果不仅不会到此为止，还会趁机大肆编造各种谎言继续污蔑咱！一些人会认为咱的工分确实有问题，甚至认为咱确实是弄虚作假骗取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一叫起真来就?了、就心虚了、就蔫退了！咱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冤大头了！这口气咋咽的下去啊！”

“振岭，你知道，大叔也是很注重脸面的人，这也是大叔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你的话提醒了大叔，咱俩虽然受点委屈和窝囊气没啥，可是，张忠良、王志刚、大成、冬子和很多社员一直都替咱俩打抱不平，结果，咱不仅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也打了他们的脸！还有王主任，他如何向领导解释，结果让他也蒙受耻辱和不白之冤有口难言！这还不是主要的，杨占全和钱有利不仅不把王主任放在眼里，而且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造谣污蔑王主任，王主任一生的前程，可就全都毁了！大叔想明白了，不把他们的阴谋揭穿了，把事情扳回来，对谁都没法交代！走，找县长去！”

正当两个人犹豫不决的时候，王主任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看李文翰和王振岭又来了就明白咋回事了。

“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屋吧！”进了屋不等李文翰说话便问道：“是不是事情没解决了？”

李文翰和王振岭只好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王主任立刻怒不可遏。

“两个人以为自己是社长和会计，又有靠山，就可以一手遮天肆意妄为了，简直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现在是共产党掌权的社会主义社会，谁是国家的主人，是老百姓！老百姓是天！不管哪级干部，都只有为人民服务的义务和责任，没有以权谋私和欺压百姓的权利！不管谁违背了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欺压老百姓、徇私枉法，都会受到惩罚，直至撤职！你俩不用去找县长，我去找县长！”

王主任来到县长办公室，把城关村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县长作了汇报。县长勃然大怒，立即把通讯员叫来了，说道：

“你马上到城关村去一趟，要一字不差地告诉杨占全，就说我说的：不仅李文翰和王振岭的工分必须立即入账，而且少一分也不行！明天要把处理结果报到政府办公室！否则，政府将派工作组进驻城关村进行整顿，不管谁阻拦这件事，一律撤职查办！”

通讯员答应了一声，来到院子里骑上自行车直奔城关村而去。到了城关村，打听明白杨占全在哪里以后，就风驰电掣般地直奔社员干活的地方，路上扬起了一溜尘土。

那时候，城关村还没有人能买得起自行车，正在干活的社员一看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瞅着骑自行车的人，通信员转眼就到了跟前。

杨占全一看县政府的通讯员来了，知道事情有点不妙，赶忙迎上去打招呼。通讯员很严肃地原原本本地向杨占全传达了县长的指示。

“县长真得发火了？”杨占全不相信县长会发火小声问道。

“杨社长，你是糊涂了还是不相信我？你想想，我只不过是个通信员，敢撒这么大的谎吗！敢开这么大的玩笑吗！告诉你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县长发这么大的火，你最好抓紧时间办，不然麻烦可就大啦！我把县长的话都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你了，你要是不相信俺说的话就别办，出了问题可别说俺没给你说明白！”

杨占全一听脸上立刻冒汗了，唯唯诺诺地连声说：“请你告诉县长，我马上就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