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只是个退休老人吗,怎么还负责私访了?”
“是私访没有错啊,我这一路上的开销可都是从我自己的腰包里出的呢。”
“那么,方便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不管你再怎么强调自己只是兜风,你这身打扮怎么都让人没法放心啊。”夏尔口气变得急促起来。
老人歪过头想了想,之后缓缓点头:
“我的父母给我的全名有些长,诸位就像他们一样叫我拉德茨基好了。”
看着那堆人惊讶的神色,名叫拉德茨基的老人面露喜色,不过并不是常见的坏笑,而是依旧慈祥的暖笑。
“我早年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参谋事务上,直到阿斯佩恩埃斯林和莱比锡的大战才有资格和卡尔大公一同探讨如何作战,虽说在波拿巴复辟后没能和他再交上手吧,可随团住进巴黎后感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就是了。”
所有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夏尔则是面无表情。
关于拉德茨基,他印象最深的也就那首老约翰·斯特劳斯谱写的奥地利版难忘今宵《拉德茨基进行曲》,不过从他先前的阐述来推理,他还是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强大的气场,毕竟有资格和那位卡尔大公一起共事的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我说,诸位也不用在知道我的本名后吓成这样吧,我又不像那些同僚们,只知道没完没了炫耀自己的贵族气味,关于意大利人方面我是一直都主张和平共处的,即使我们做不成朋友,也不会变成敌人。”
“您相信这话吗?”加里波第忽然说,“不管在帝国的框架下获得再多的优待,只要美泉宫还存在一天,意大利人就永远摆脱不了身上的枷锁,一个自由的奴隶无论再自由都是奴隶。”
“你还年轻,对自由会蒙上一层不切实际的滤镜,很正常,”拉德茨基在听完加里波第的话后意外地不感觉恼怒,“不过对我这个年纪来说,自由就是个过于齁甜的蜜糖,要是年轻时太自由了等老了是要还债的。”
“若是年纪轻轻就要戴上枷锁,可没法等到老了再享受自由啊。”
“你将稳定等同于枷锁吗,二十年前你们意大利人选择拥抱自由,可等来的却是自诩文明的法国人挨家挨户的劫掠,法国人在这片土地上打着以自由之名行的罪恶之举还不够多吗,即使是奴隶也能被主人保护人身安全,挣脱了枷锁却当即死于非命又有何意义?”
“那只是意大利人民在探索道路上出现的微小失误罢了,若是不尝试变革那我们永远都只是奴隶,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必被终结!”
“知道吗年轻人,有闯劲和干劲并不是坏事,至少从我的视角出发,奥地利帝国并没有对不起你们意大利人,看看隔壁的沙俄吧,不论是什么民族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欺压,特别是那些波兰人和波罗的人,
意大利人在我国治下尚被允许学习自身文化掌握自身语言,在沙俄的那些波兰人可是连说波兰语都不被允许呢,这份让步难道还不够大吗?”
“我说,你的诡辩技术还有待提高啊,”夏尔接着又开口了,“当自己被奴役的时候应该想到挣脱枷锁而不是看谁比你更像奴隶。”
拉德茨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微微低头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赞赏,可之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话锋一转:
“你们可曾知道由我国梅特涅首相所制定的欧洲新秩序?在他的蓝图下,欧洲的每一片土地所属范围都是被明确划分的,我们几个主要大国都有捍卫和平的重要使命,若是你们一味蛮干,到时恐怕你们要面对的敌人就不止一个吾皇了,整个欧洲都会是你们的敌人。”
夏尔想到了未来那场发生在匈牙利的革命,穿白军服的奥地利人与穿灰军服的斯拉夫牲口将那些在街垒挥舞红白绿三色旗的志士们悉数绞杀。
见路易想开口,夏尔连忙制止他。
“没有关系,作为罗马帝国的后裔,我们有能力也有底气为争取自己不做奴隶的权力而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加里波第的回答掷地有声。
“这就是你们最终的回答吗……很好。”
拉德茨基转过身去,在匈牙利马夫的搀扶下慢慢回到了马车上,临出发前,他在马车里给众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嘴上说大话谁都能做到,至于你们有没有能力追求自由,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危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