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火炉内火星噼啪作响,听完夏尔叙述的几人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连加富尔都面色凝重。
“之后当我们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梅特涅邀请我和马志尼他们留在美泉宫继续吃晚餐,期间弗朗茨甚至还短暂露了个脸,之后第二天我们才被美泉宫方面安排的马车给送走。”
夏尔话音刚落,马蒂像是等了好久般迅速开口:
“条约呢?他们当天没有给你们看吗?”
“一开始没有,梅特涅那狗东西一直说车轱辘话让我们不要在餐桌上讨论工作问题,不过在马志尼和乔吉安诺的要求下他们还是将条约当众宣读了。”
“为什么是宣读?”安东尼奥问。
“因为条约也是用法语写的,他们自己看不懂,谁读都一样。”
“你没去要来读吗,或者说继父他们没让你来读吗?”
“马志尼确实让我读来着,但我那时候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就没太关心。”
夏尔说话时脸上始终带有歉意,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数个愤怒的视线正烤着他。
“什么叫尘埃落定了啊?”安德烈大吼,“到底是你自己忘记了看还是他们不让你看?如果只是签字有问题那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那时候马志尼和乔吉安诺注意力应该也只在条款内容上,至于签名什么的如果不是专门有外交经验的估计也不会注意。”
夏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补了句“闯了这样的祸,我对不住你们。”
没等其他人反应,安德烈便一把起身:“你他妈就是在胡说八道!”
接着他一把将夏尔揪了起来挥拳就准备打,夏尔见状也双手一摊似在等待对方的惩罚,可安德烈的拳头还没打过去便被加富尔从后背控制住了,被擒拿的安德烈依旧怒火难消,不停地用各种意大利脏话辱骂夏尔。
亚历山德罗三人虽没有明显的动作,可一个个也是神情凝重双手握拳,马蒂还不时神情紧张地抬头来回看夏尔和安德烈。
“好了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立刻起身,用他那双富有领导力的隼鹰般的犀利眼神瞪了安德烈一眼,而后者遭这一下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之后,亚历山德罗再次问夏尔:“从你刚才说的这些来看,直到你们离开美泉宫前都是没有亲眼看过条约原文的咯?”
“应该说,在马车将我们送到特伦蒂诺返程之前,我们手里都没拿着条约,它一直保管在车夫手里,直到临走前才给我们。”
“什么,难道连车夫到马车也是维也纳安排的?”马蒂惊呼。
“是的。”
“那车夫在给你们和约的时候,是直接交给夏尔你吗?”安东尼奥问。
夏尔点头。
“一路上什么都没说?”
“没有,马志尼路上问他要过条约,但他说梅特涅给他下了死命令,务必他要把我们送到特伦蒂诺了再给。”
“那你为什么不硬抢?”安德烈依旧吼得贼大声。
“他是梅特涅专门钦点的人,要是他出了事都不用等到我们发现条约有问题了。”
“意思就是说,如果夏尔当时就对那个车夫怎么样,那会被直接视为破坏条约,到时候帝国出动军队打我们就合情合理了。”亚历山德罗说。
安德烈虽说脾气倔,可到底也不是没法沟通的白痴,听那么一说也就明白了亚历山德罗的意思。
“之后就不用我再说了吧,我拿着条约去找我哥哥路易,然后他发现了这个本来很容易发现的问题。”夏尔道。
整个室内一时无话,安东尼奥和马蒂也和亚历山德罗一样先后起身,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眼神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充满敌意。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夏尔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若是我当初能多留点心,多较真一些,或者多有些外交场方面的经验这些就都能避免了。”
“我能理解你们恨我,也理解你们想杀死我的心情,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如果听了这些你们还想和之前那样一枪打死我,那就来吧。”
说罢,夏尔竟真的敞开双手,等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掏出枪给他一个痛快。
他并不擅长解释,也知道此时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只能是助长对方对他的憎恨,倒不如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