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医馆的门，就被一只铁手捏住了右肩，疼的他一呲牙。

铁手的主人是个青靠青棉铠的威武汉子，身旁有一人与他同样装束，后面还跟着十几名皂吏。

萧淮见到这装束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名字回荡在他心里：“六扇门！”

大黎的最强捉妖司，也是最不讲理的机构，普通老百姓眼里阎王都要逊色三分的存在！

他们，怎么寻到这来了？

看着这群人脸色阴沉，萧淮知道自己恐怕是卷进了不太好的事情。

那汉子随手将他扔在一边，吩咐道：“将这小子看住了！今天医馆里的人一个都不能跑。”

话音刚落，就有一皂吏从医馆后面跑来，靴子踩得医馆木板“咚咚”的响着，对着领头那人恭敬施礼：

“启禀章捕头，后院已经封住了，没人。”

“好。”章谷阴阴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歪斜的牙齿。

他没有去管萧淮，而是径直走向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池凝，“仓”一声拔刀出鞘，托在池凝精致的下巴上，微微使力向上抬起，道：“真是个美人，可惜竟做出这种事来，先毁你面容让你知道好歹！”

言罢刀尖一抽一挺上划，却被另一柄刀给架住了。

那刀的主人是另个青靠青棉铠的，他脸上有个丑陋的胎记，那胎记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显得狰狞恐怖。

“章谷，刀下留情！这小娘皮长得真标致！对美人还是不要按平常那套来了。”这人嘻嘻笑着，转头对池凝道，“幸会，我叫宋羽。”

池凝吓得脸色惨白，上下牙齿直打架，哪里还回得了话。

“章谷，对这小娘皮的审问我来吧，同僚一场，就算卖我个面子。”

章谷轻哼了一声，道：“我这刀出鞘没有见血，实在憋屈的很。”

他眼睛往四周一扫，记起了被他抛在一旁的萧淮，于是随意一挥刀，刀尖插进了萧淮右胸，拔出，鲜血四溅。

不深，但真的很疼。

萧淮闷哼了一声，看了章谷一眼，将那张面容刻入脑中。

章谷没听到惨叫，微有惊讶的仔细打量了一下萧淮，此时萧淮眉眼早就垂下了。

章谷：“有些骨气，你应不会记恨我吧？”

萧淮：“小人从不记仇，再说哪敢记恨大人。”

宋羽则对此毫无反应，收刀回鞘，两手托着池凝的两双手，慢慢抚摸着，问：“你这店，是给谁开的，又是谁允许开的？”

池凝哆哆嗦嗦：“是，是为患疾的官吏老爷们开的，也是上面的老爷们允许的。”

“上面的允许你为人治病，可曾允许你私通巫山妖人，把药材卖给他们？”

池凝一听此言，立马吓得下跪磕头：“断无此事！我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巫山妖人啊！”

章谷不耐烦道：“你这样审没人愿说实话的！”

池凝头不敢离地板，带上了哭腔：“两位大人，我这医馆都是遵奉朝廷律法，不在律法上的我一点也不敢做！还请各位大人明鉴啊！”

宋羽笑道：“不要称大人嘛，我二人不过是六扇门的蝇头小吏，跟在场的诸位兄弟一般官阶，你这样叫可是折煞我了。”

池凝身子抖了许久，才道出一句：“六扇门的大人，自是与其他人不同。”

章谷：“既然如此，那到了六扇门再说。带走，这里所有人都带走！”

几个皂吏上前掺起池凝，又有几人押着萧淮，便要望屋外走。

萧淮一咬牙，心想着这要是被押到六扇门里，只怕自己跟此事根本无关也得招，大概率死在里面，即使出来身上怕也没一处囫囵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捕头能查明真相，自己却只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身上邪物入侵哪还有命活，怎么能在牢里浪费时间！

这一世，他绝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绝不能！

他狠下心来大叫一声：

“慢！”

这声音极大，吼的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萧淮，不知他要干什么。

“你这人还有何话说？”章谷冷冷道。

“六扇门中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三两句话没问清便要拿人？我是河边郡文吏，你们私自拿人，小心今后丢了饭碗！”

章谷笑道：“丢了饭碗，那我还得感激你，替我离了这整天跟妖邪打交道的日子！”

嘴上这么说，章谷心底还是一犹豫，眼前这人毕竟是大黎文吏，这般办事难免会引来些麻烦，便又问：“那你又想如何？放你走是不可能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暗通妖邪？”

萧淮笃定道：“还请两位大人说出此间事情缘由，我定能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萧淮知道此时自己若是说话一软，不果断，只怕章谷根本不会给自己任何机会。

章谷点点头：“今日无事，那就给你时间，限你在一炷香时间内辨清事情真相，否则六扇门内叫你好看！”

他又上前一步，给了萧淮一拳，打的他吐出胃中酸水。

“这是对你不敬的惩罚！”

萧淮低着头，捂着肚子蹲下，片刻后站起身一字一顿道：“还，请，大人，道来事情原委。”

章谷先叫人点出一根香，然后扔出一封信。

萧淮拆开信封，本想叫池凝一同前来查看，但看她此时失魂落魄，便独自读着。

信中说池凝窝藏巫山妖人，并且将朝廷药材私自赠与妖人，请六扇门人查探此事。

萧淮读完信皱眉：“此信是人用左手写的。”

“何以见得？”

“字迹丑陋不整……”

“字迹丑陋之人多了，你问问在场之人，谁会写字？”章谷不耐烦道。

“不，”萧淮皱眉摇头，“写这封信的人明显与正常人写字习惯不同，左手字的显著特点是在起笔处有反射沟，左高右底，笔画弯曲，收笔处有笔锋，这些都对的上。”

“有这么细？拿纸笔来！”

皂吏递来纸笔，章谷一试，果然如此。

“是这样又能如何？”

“说明举报之人想要隐藏身份，暂时不能说明其他什么。池大夫，医馆可有账目，拿来一瞧。”

池凝听到“账目”二字，暂时止住哭啼，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本黄册子递给萧淮，怯怯道：“我竟忘了账目这事，还请你好好看看，有不解处随时问我。”

萧淮点头拿起账目开始翻看。

“还有半炷香。”

账目薄薄一本，萧淮没翻多长时间就看完了，心中一校对，已得出结果。

“这账本数字有些地方对不上，有三十六两二百零八铜钱的差，但不是池大夫所为，里面还有玄机。”

账目有假，池凝的脸变得更惨白了，听其中还有玄机，才好看了些，她两颗眼珠怔怔的盯着萧淮，不知道他要怎么证明自己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