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吐白沫,小镇的大门口迎来了第一缕和煦的朝阳,洋洋洒洒地落在徐长风的身上,这一下让所有的外乡人都看清楚了堵住他们的乡野少年是何模样!
陈平安眼光余角看去,本来徐长风那棱角分明,英俊异常的面貌常常引来不少小寡妇们的讨论,此时此刻他那浑然上下放荡不羁的气质更是压过他们这些外乡人的阔绰华贵,似乎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是什么乡野稗草,而是那些山水邸报的阔绰游侠!
这样的视觉冲击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为首的年轻男人,富贵如他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在这么个地界碰上这等人物。
其后则是被徐长风粗鄙之言喷的体无完肤的魁梧老人,他也没想到这小畜生居然还能摆出这么个架子!
哼!
老人重重哼了一声,正要开口,结果被身边的女童拉了拉手,顿时止住,此时他才看到原来队伍前方的年轻人居然摆足了脸面给那小畜生。
徐长风面前,年轻男人将自己心中的异样压下,正冠拱手施了个礼仪道:“在下苻南华,敢问小兄弟这收钱的规矩……?”
这话其实是个套路,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精明人顿时都恍然过来,哪怕是后知后觉的陈平安,在看到这些外乡客眼神中的鄙夷、不屑、甚至是讥讽的眼神后,也立马察觉到这年轻人模样下隐藏的不怀好意。
年轻人说完此话,在徐长风注意不到的情况下,他的嘴角略微勾起,世间阴谋无数,但阳谋才是正途。
此间地界既然是福地洞天,那么自有其山灵水秀孕育不凡之所在,何况此地坐镇的圣人也是非同小可,如果是为了个凡夫俗子而贸然坏了规矩,引得圣人降罪,那可得不偿失。
相反的,如果眼前少年答上来了,那就证明这少年现下可不是口出狂言,而是有恃无恐,说不得还与背地里的圣人有些联系,如此一来,自己既然是第一个交的锦囊,那按照常例,合该自己得些与这少年的香火钱。
至于另一个相貌平平,黑不溜秋的少年,苻南华则是毫不理会,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小镇的福源说不得很多,但绝不会累积太多,里头再是钟灵地秀,也不可能养出一批龙凤之姿来。
说到底,稳赚不赔的买卖,老龙城苻家子弟可不是什么目光浅显之徒!
只是,他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徐长风的回应。
“平安哥,你去郑大风那里收了信就去送吧,我在这边还有事!”
徐长风转过身背对众人,一脸纯善地看着陈平安。
两个草鞋少年一高一矮,却是相同的清瘦。
陈平安好像看到了不久就要发生的不好结果,攥拳嘟囔道:“长风,我不走……”
“快去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徐长风拍了拍陈平安的肩,接着指向那边杵着的郑大风道:“放心好了,郑光棍在旁边的,这些外乡人可没胆子动手!”
“混小子,你说谁光棍呢?你才光棍,你全家都是光棍……!”
原本还要继续看戏的郑大风突然被殃及池鱼,一时间跳脚直骂娘,指着徐长风鼻子破口大骂,但只是持续了片刻,就去小屋里头把信拿了出来递交给陈平安。
他的动作很快,在陈平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丢了五个铜板在他手心里头,撂下一句:“先欠着。”
于是陈平安就火速地被郑大风推开。
随着陈平安两步三回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苻南华原本自持的修养居然开始让他心生不耐烦。
其实不光是他,在场的外乡客早已经有些不忿起来,进来这地界原本就是交钱入内,可不曾想居然会遇到这种破事。
一个乡野杂种居然耽误了他们这般多时间,相当于是各自背后势力在不停地流血结果却还徒劳一场空!
可是现在谁也不敢确定这个乡野少年究竟是何来历,所以在场的人都保持着缄默,等着有人能够做这强龙,或者是出头鸟。
终于,一道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大门口。
“小杂种,你想如何赶快说出来,不然惹恼了爷爷我,可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三拳两脚便给你这破镇子打个七零八落!”
魁梧老人苍髯无风自起,却不知何时牵着女童走到苻南华前面。
徐长风像是此时此刻才回过神来,转身与老人注视起来,那双眸子里淡然无波的神色如同利剑,刺得老人心头更是不喜!
“怎么?要小爷我说话讲两遍?!”
在所有人都以为在场少年会给出个至少算是都能下得来台面的话语时,徐长风再次语出惊人,“那小爷就再讲一遍!交钱!把你们的精金铜钱都交上来!”
“本来你们只需要交一份,但现在规矩变了,你这小猿崽给老子交三份!其他人交两份!不交的就想进来的,那就给老子滚出去!”
“小兔崽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魁梧老人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落在普通人耳中早已是振聋发聩!
“你他娘的耳聋吗?!”徐长风理直气壮地叉着手,朝着老人喝骂,“交钱,尤其是你,交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