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拉娜继续喷涌着心中的不忿:“这两天我的脑中一直在想伊莎贝尔说的火星五年的暴乱,出发之前谢涛毅跟我们讲过,是因为一个叫田中正一的人的死所引发的。秋梧,你想过没有,那个时候还只有《移民法案》第二十八条这朵‘乌云’,但后来又加了个‘移民层级制’,为什么现在的火星社会反而更加稳定了呢?我这两天想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个层级制给了我们一个所谓的出路,只要在这里熬过一年,就可以像玛丽一样,把矛盾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成为这条压迫链中的一环!”
拉娜突然站了起来。“秋梧,如果有机会,你会选择反抗吗?”
刘秋梧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拉娜,他了解她,虽然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坚毅,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拉娜…”
“我知道!我听说过‘那个地方’,他们会把一些不服从命令的人关进去。但是,如果压迫就能让人妥协的话,我的民族也不会生存到现在了!”
“那个地方”是流传在新移民中的一个传说,据传那是沙尔巴塔那峡谷中的一处洞穴,是在挖运氮土时发现的,后来被改造成了禁闭的场所。据说那里黑暗又寒冷,被关禁闭的人就如同到了地狱一般,是神农城的人都不愿提及的地方,久而久之人们就用“那个地方”来指代这一禁闭场所。
刘秋梧也站了起来。“拉娜,你说过要把自己化身成为一粒种子,想看看你们民族的基因能在火星这片土地上开出怎样的花朵。没错,现在火星的土壤确实有污染,那你就更应该像种子那样,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保护起来,等到条件充分了再生根发芽。拉娜,我坚信,你这粒种子一定能在火星上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拉娜侧过了头,刘秋梧看到眼泪在她的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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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秋梧,外面有个小女孩儿找你。”晚上休息的时候,同屋的人对刘秋梧说道。他们这批新移民目前还住在居民区外围的空闲的房子里,新建的住房还没有完工,所以暂时只能几个人挤一间屋子。
刘秋梧走出房外,看到亚力克谢的小女儿安娜站在门口。“我妈妈今天做了一个大蛋糕!她叫你过去一块儿吃。”可能安娜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被里屋的人听到了,他们都发出了“哇”的叫声,其中一个人探出身来,“我是不是刚刚听到了‘蛋糕’?!”
刘秋梧笑着说,他一定给他们带回来一块解解馋。
安娜在前面走着,刘秋梧跟在她后面,看着安娜的背影,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么一个在以地球年龄记还不到六岁的小女孩儿居然可以长得这么高。他们是第一批在火星上出生的孩子,“地球”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脑中的一个概念,就像待在地球上的人对于“火星”的理解一样,只是一个空洞而泛泛的名称而已。而对于刘秋梧来说,地球是蓝天白云、青草流水、飞鸟地兽、朋友亲人以及父亲母亲这些具体的形象。
安娜在前面走得很快,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就来到了地下广场,她让刘秋梧在通道里等着,自己探头向外张望,刘秋梧明白了,安娜是在寻找一个没人的空当,免得被别人看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和亚力克谢属于不同的工种。过了一会儿,安娜一声招呼,刘秋梧便快步进入了亚力克谢的房子。
索菲亚在门口拥抱了刘秋梧,说他瘦了,一定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了。说完就把他领进了客厅,桌子上放着索菲亚新做的蛋糕,这种蛋糕不用鸡蛋,但要用到泡打粉和糖,都是火星上的稀缺物,把刘秋梧看得直咽口水。尼古拉和安娜早已围在了桌子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这个蛋糕,安娜还将手指塞进了嘴巴,一个劲地嘬着。
“秋梧,你先吃!这段时间肯定把你累得够呛。”说完就要将蛋糕切开。这时房间里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亚力克谢,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我也好久没吃过蛋糕了,这段时间净在吃些豆子,这蛋糕把我也看馋了!”
“塞巴!”刘秋梧惊叫道,说着就过去和他握了手。
“哈哈哈,刘秋梧!又见面了!”塞巴斯蒂安的眼神还是像以前那样闪着光,只是也和刘秋梧一样,整个人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