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目光炯炯盯着仆骨叱奴,大声说道:“既然你说那些钱是救母所用,必然是少一钱都不行!我再问你,到底数过没数过?”
仆骨叱奴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道:“自是数过的……”
高欢又问:“那你俩说说,一贯钱有多少枚五铢钱?”
“一千!”
仆骨叱奴竖起一根手指,满脸写着‘此乃常识’、‘这也要问’的优越,以及对绣花枕头的鄙夷。
可朱浑元刚想回答,突然沉默了一下,有些心虚的回答道:“大约……一千钱吧。”
高欢笑了起来,转而望向侯景:“请带证人可朱浑天元!”
侯景颔首,轻轻摆手。
段长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知道高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满脸看戏的样子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可朱浑天元被带了进来。
那是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目清秀,虽然衣衫陈旧但浆洗的很干净。
高欢问道:“这钱可是你家所有?”
可朱浑天元点头。
高欢再度问道:“那你说,一贯钱有多少枚!”
可朱浑天元吭吭哧哧说不出话。
高欢大声呵斥:“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若不从实招来,你阿干就会被以强盗罪论处!强盗罪可是死刑,要砍头的!”
可朱浑天元被吓了一跳,泪水顿时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侯景脸上渐渐多出了几分了然,望向高欢的眼神不由多出了几分英雄惺惺相惜之色。
段长也是如此,只是他径直拿过一串铜钱数了起来。
可朱浑天元哆嗦着身子,嗓音发颤:“一贯钱,大抵是九百五六十枚五铢钱吧……”
尉景:“???”
他也有些明白了!
段长笑呵呵扬起手:“是九百五十七……”
高欢唇角扬起,望向可朱浑天元:“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替你说?”
可朱浑天元见瞒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多日前可朱浑元外出买羊,因卖羊的酋帅是他们家的老客户,信任度很高,并不会一枚一枚铜钱的数,所以可朱浑天元在穿钱的时候,就趁机‘漂没’了一点……
可朱浑元鼻子都气歪了。
侯景转过头,望向瘫坐在地的仆骨叱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仆骨叱奴咚咚咚咚的磕着头,不住叫喊饶命。
但无人理会。
高欢有些疑惑。
嗯,就是仆骨叱奴手中的售卖牲畜的契书。
都是五贯钱,好巧。
他凑在尉景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尉景轻轻颔首,上前呵斥:“大胆贼人,还不将事情原委从实招来?”
仆骨叱奴仰起头:“招了,能活命吗?”
尉景沉默以对。
侯景笑道:“不能。但死罪难免,活罪可逃。如实招来只是砍一刀,碗大的疤。不招,就打到招为止!”
仆骨叱奴人都傻了。
迟疑片刻,他开始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没有什么大孝子卖祖产救母,只有败家子烂赌鬼卖儿卖女,为了‘翻身’不惜一切。
那日他将卖牲畜的钱输了个清洁溜溜,恰好在城外偶遇可朱浑元,又碰巧见到了他背篓里的货款,于是动了歪心思,但被可朱浑元发现,双方扭打起来,他污指可朱浑元抢劫,而此时他那几个赌鬼朋友路过,本着帮熟不帮理的观念,就成了仆骨叱奴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