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注1)
……
乐府歌姬整齐划一,且歌且舞。
但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欣赏乐舞的兴致,眼睛直勾勾盯着高欢,嘴巴微张,满脸茫然。
毕竟刚一见面就拜义父,属实是有些超纲了……
高肇摸着胡须,面露沉思之色。
其实他有将高欢收入麾下的想法,只是高欢的大胆让他有些难以预料,不过收个义子算不得什么,民间司空见惯,官场上更是屡见不鲜,故此别说高欢这年纪确实能给他当儿子,就算是两人同庚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高欢一请求,他立刻答应,就显得他没有逼格,不上档次……
哪怕高欢是这别苑内数千人中最靓的崽……
许是看出了这种犹豫,段长笑吟吟说道:“此子姓高,又是渤海郡蓨县人士,与高公同姓同宗,且长相不俗,高公今日收其为义子,真可谓双喜临门!”
高肇依旧沉默不言。
毕竟只是段长一人劝说,同样显得不够有分量。
故此高肇特意露出了几分心动的样子。
为官之人傻子很少,即便是有了祖辈福泽,高门子弟得以轻松出仕,但他们要想混到高位,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技能。
于是,很多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高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辣么多的赞美之词,那些和他素昧平生的人,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断尬吹着他的品德、才干、样貌……
嗯,样貌不算。
门口,‘这他妈拔岁’的稚子满脸不屑的收回脑袋,撇着嘴:“阿谀奉承之辈,我呸!”
在他旁边,青年摇摇头,唇角含笑:“难道我们今日不是来阿谀奉承的?高公一个高丽人,冒认的渤海高氏,然而是你这个渤海高氏的高昂没给他磕头祝寿,还是我高乾没有给他磕头祝寿?”
“世道如此,你我若不愿此生碌碌无为,也只能随波逐流……”
被称为高昂的少年抿了抿嘴,想要反驳但又因为没什么文化,最终只是手指人群中的高欢:“反正我看不上他!”
高乾笑道:“看不上他?那是谁之前嘀咕着等下散了宴席,就准备去拦着那位断案如神高郎君,请对方给自己好好讲讲破案经过的?”
高昂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盯着高欢背影。
高乾也盯着高欢看了几眼,呢喃道:“此子如此心性,若攀附高公乘风而起,不为国朝之忠良,必为乱政之奸佞……”
高昂满脸不懂,想要询问。
高乾‘嘘’了一声,示意他扭头去看热闹。
大厅内,高肇终于在众人的‘劝说’下,收了高欢做自己的义子。
只是仪式极为敷衍。
毕竟高欢和高肇其实没有一丝半点的血缘关系,这种义父、义子的关系,大抵类似后世科举制度兴起后的考生和考官之间的师生关系。
提携帮衬。
但树倒猢狲散。
因此,受了高欢几个响头的高肇,准备要提携高欢了。
他眉眼含笑正要说话,突然见到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凑到他耳边说道:“天子微服到此……”
“什么?”
高肇瞪大双眼,指挥身边随从:“快、快与我更衣……”
只是还没等他忙碌起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舅父不必如此……”
大厅之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外望去,只见门外走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前系蔽膝,身穿薄如蝉翼的纱罗直裾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