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有些摸不清头脑了,思绪也起起伏伏,而后将目光朝那僵在原地的宫婢望去,与她大眼瞪着小眼。
宫婢这才反应过来,弯身下来将落在地上的桃花笺捡了起来,警惕的朝叶嫤望着,“你是平乐王的什么人?”
看不出来么?
叶嫤慢条斯理的掠了掠额前被风稍稍吹乱的头发,勾唇而笑,“你说呢?”
宫女咬了咬下船,落在叶嫤面上的目光也显得格外敌对,“管你是平乐王身边的什么人!你若识趣的话,以后便离王爷远点,莫要想着去勾引王爷,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么?口气竟是这般大?
她这个太后都开口承认了的平乐王府王妃,竟还被一个宫女口口声声说莫要勾引平乐王?
叶嫤觉得好笑,但凭这宫女的态度也能猜到一些东西来。
“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极为好奇了。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你倾慕平乐王,还是你的主子倾慕平乐王?又或者,你主仆二人都倾慕平乐王?要不然,这清风明月的,气氛怡人之下,你怎就醋意这么大呢?”
叶嫤默了片刻,淡然回话。
宫女被她这番调侃的话噎了一下,威胁的朝叶嫤瞪来,正要回话,叶嫤则是轻笑一声,“不过也无妨,方才有人好像是摔倒了,本妃先去瞧瞧,说不准就能瞧到你主子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我这个平乐王正妃名正言顺,还是你那主子见不得人。”
平乐王妃?
宫女怔得不轻,到嘴的话也陡然说不出来了。
今夜只闻平乐王入宫,哪里闻说平乐王妃也跟着来了,正待愕然之际,叶嫤已踏步往前,径直朝平乐王消失的方向行去。
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叶嫤拦住。
叶嫤漫不经心的道:“让开。”
宫女强行镇定,“你,你莫要忘了,这是宫中,你虽为平乐王妃也不能在宫中乱闯。”
“本妃能不能在宫中乱闯,自然也不是你这区区的婢子能够阻拦的。本妃还未责你当着本妃的面勾引本妃夫婿,便已是仁至义尽,你若再敢不识趣的阻拦,休怪本妃对你动手。”
她并不打算真正闹事,不过是有意对这宫婢恐吓一番罢了。
且方才平乐王走得急,脸色明显是有些变了,是以前方不远之地,定是有秘密的,倘若平乐王也能再度被她拿捏住一些秘密,她叶嫤成功脱离平乐王的机会便也越大。
坐以待毙,终究不能真正活命,但若孤注一掷去寻得机会,虽为险招,但也自是容易夹缝求生。
奈何,宫女却以为她是在故意威仪,并不真怕叶嫤,再加之从来没听说过平乐王对新入府中的王妃宠爱与上心,便也壮足了胆子执意将叶嫤拦着。
叶嫤不打算废话,慢腾腾的从袖袍中掏了只明晃晃的匕首出来,随意把玩儿,“本妃刀法不准的,容易误伤,到时候划花你的脸蛋,可别怪本妃无心之失。”
宫女双眼圆瞪,心头陡跳,“你,你敢。”
叶嫤勾唇而笑,慢悠往前,宫女也急忙退后,畏惧的将叶嫤望着,却是片刻之际,她神情突然一变,深吸一口气,张嘴便要大喊,叶嫤双眼微微一眯,足下猛的上前,手中匕首刹那横在了她的脖子。
“你若敢吼,本妃便杀了你。”
阴测测的嗓音,似比冬日的冰霜还要冷。
宫女急忙将话噎住,浑身哆嗦着便瘫在了地上。
叶嫤威胁的朝她瞪了两眼,并无耽搁,继续放轻脚步的迅速往前,则待行至小道尽头,便见前方花径上,花树萦绕,桂影斑驳,而一名女子正坐在地上低声啜泣,平乐王正蹲在地上为她揉搓脚踝。
月色当空,如玉的清辉将那女子的肤色衬得灵动剔透,她侧脸极美,颇有几分似水柔弱之态,而这种柔弱,绝非柳楚楚那般自怜自艾,而像是发自骨头里的柔弱,就像是水一样,一碰便会碎掉。
叶嫤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骤然变得复杂。
曾记当初与许明渊一道逛街,便也见过太傅家的千金坐着轿子当街而过。那时,轿前突然有个孩童摔倒,抬轿的小厮破口就骂,独独那轿中的千金落轿出来,亲自将那孩童温柔的扶了起来。
那时,绝美倾城几字,不足以形容那太傅亲近的容貌了,只觉天下怎会有如此倾国的女子,清丽如玉,令人稍稍一观,便能失心,连她这个女子见了都心生摇曳。
只是那时,许明渊仅朝太傅千金盯了一眼便已挪开了眼。
她回神过来后,才朝许明渊问:“那人是谁?”
许明渊说,“应该是顾太傅的千金。”
“京中第一美人?”
许明渊点点头。
她揶揄道:“明渊,你一直低头作何,你不看看那第一美人么?真的极美。”
“再美也不过皮囊,岂有嫤儿你好。”说着,便牵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日后见了顾太傅千金,莫要接近。”
“为何?”
许明渊沉默一会儿,“她是太子看中的人,日后定当贵极一时。嫤儿,皇族水深,我不愿你与皇族任何人沾上关系。”
那时的话,犹犹在耳。
而今时过境迁,她不仅与皇族的人沾上了关系,且似是与顾太傅的千金也沾上了关系。
她可记得,三年前太子大婚可是闹得轰轰烈烈,顾太傅千金顾明月被皇上皇后钦点为皇家儿媳,入主东宫,那时,满京之人都在感慨顾明月与太子殿下郎才女貌,极是相配。
但如今呢,她若是没眼花的话,那正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人儿,不正是顾明月呢?且为她揉搓脚踝的,可不是太子呢,而是她的夫君平乐王呢。
所有心绪,起伏剧烈。
却又是半晌之后,便被叶嫤彻底压了下来。
她突然明白,为何当日在汴京时,烟霞会对她说平乐王有个心上人了,她当时还在纳闷如平乐王那般性子的人怎么会真正喜欢上一个女人,而今一见才知,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那可是活生生的天仙,平乐王即便是颗石头也得被勾得开窍的。
更何况,天仙如今还哭了,还像是崴了脚,那更是要软了平乐王的心了。
只不过,叔嫂之间如此幽会,似也有些不妥,一旦被太子抓包,平乐王这爹不疼后娘又不爱的人,怕是得去吃牢饭吧?
叶嫤眼角一挑,心思清明,也不打算离开,仅是静观其变。
身后不远的被她吓瘫的婢子已是小心翼翼的过来了,眼见叶嫤立在道路尽头,依旧在闲散的把玩儿着手中的匕首,也不敢真正靠近。
叶嫤就这么一直等着,等那平乐王为顾明月将脚踝揉完,等他想起她这个正妃便过来与她一道出宫,却不料等来等去,那顾明月倾身过去靠在了平乐王怀里。
叶嫤双目忍不住瞪大,愕得不轻。
没料到天仙也会主动。
只是正待诧异,后方远处竟是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且仔细一听,脚步声稍稍有些凌乱,至少是十来个人才能走出如此阵状的脚步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