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待她蓦地转身之后,平乐王面上的笑容便已变戏法似的彻底压下,那双漆黑如潭的双眼,再度深邃幽远的将她的脊背凝视,直至她与苏晏二人一道消失在屋门外的视线尽头,他才稍稍回神过来,薄唇一启,森冷磅礴而道:“来人。”
短促的两字,无波无澜,却也毫无半分情绪,冷冽的让人心口发颤。
顷刻之际,两名劲装的黑衣人顿时闪身入屋,恭敬规定在平乐王面前。
平乐王微微掀眼,朝他们扫了一眼,淡道:“速遣二十暗卫好生护着王妃车驾,本王不管你们用何种法子,都得将王妃护好。倘若王妃出了什么差池,你们,便也不必活了。”
黑衣人们极为难得一怔,心生诧异。只道是他们都是自家王爷亲手培植的暗卫,历来也都是做一些杀伐阴冷之事,从不曾去大材小用的保护一个女人。
而今,自家王爷竟破天荒的让他们去保护一个女人?
且这些时日里,他们一直都听说自家王爷对王妃格外的器重,是以,此事的确是真?自家王爷,竟会当真觉得一个女人有大作为大本事?
越想,黑衣人们心头越是怔愕。
奈何心中本是觉得不可思议,但终究不敢朝自家王爷反抗,仅待片刻后,他们便急忙回神过来,朝平乐王恭敬应话,待平乐王漫不经心点头之后,闪身离开。
此际夜色已深,周遭狂风大作,头顶的天空也无星子与皎月,反倒是黑沉一片,令人望之生畏。
苏晏半道上便已差人迅速去准备马车,待叶嫤与顾太傅一道抵达王府门外时,家奴已是将马车牵着停在了府门外。
叶嫤不耽搁,仅朝苏晏示意一眼。
苏晏回她一眼后,便急忙领着顾太傅钻入了车板下方的长木盒子里,随即将盒子的盖板彻底盖上,再加之此番天色暗沉,阴影浮动,此番朝那马车底下稍稍一扫,倒是察觉不到异样来。
待得一切完毕,叶嫤极是干脆的登上了马车,随即便招呼车夫驾车。
车夫也不耽搁,正要驾车而行,却是正这时,苏晏满目深沉的将马车车厢的窗帘处望来,忍不住道:“王妃,一切小心。”
他嗓音极其的低沉厚重,像是在极为真切的嘱咐。
叶嫤心生怅惘,思来想去,却终究没回他这话。
此番出行,马车后方也是跟了几个策马的王府家奴,那几个家奴个个都身强力壮,稍稍一观,便知是练家子。
只是即便如此,叶嫤仍是无法安心。终究是还未安全出得那京都的城门,是以无论如何,此际都无法松下心防来。
马车一路往前,疾驰而行,速度极快。
而待叶嫤一行人彻底走远,苏晏才将目光从小道的尽头稍稍收回,眉头一皱,转身踏入府门,当即朝平乐王的主屋行去。
而此际,平乐王早已在榻上躺好,脸色格外有些阴沉与复杂。
苏晏立在他榻边回话,低声道:“王爷,王妃与顾太傅已是乘车而走。”
平乐王点点头。
苏晏叹息一声,忍不住道:“王妃终究是个特别之人,即便明知凶险,也依旧还会去冒险。就不知这回,王妃是否能安然脱险了。”
纵是最初听得自家王爷吩咐王妃去送顾太傅时还有所诧异,但如今稍稍一想,心头便也彻底明白过来,只道是如今全府上下,也的确只有王妃最适合去送顾太傅,毕竟王妃也是稍稍搭上了太子这根线,再加之又是女流之辈不足为惧,是以,王妃出行,才最不容易惹人怀疑。
“再怎么特别,也得看她本事够不够硬了。今夜是场硬仗,无人能置身事外,就连本王,也不例外。”平乐王讳莫如深的道了这话,语气幽远而又低哑。
说着,话锋一转,“去准备吧。本王既是要让王妃夜出买药,总得有大病的样子,你那些药罐子,便直接抬来这主屋熬药吧。”
苏晏满心通明,不再言话,点点头。
此际的京中街道,处处都空荡森然,清冷得紧,且周遭狂风大作,不住的呼啸而过,差点就要将跟在叶嫤身后的几个策马的家奴吹下马来。
这风着实是太大太大了,便是叶嫤坐在马车内,那被夜风高高吹起的车帘子不住的飘打在她身上,她却神情幽远,双目空洞,正跑着神,根本未察觉到这般烈风。
则是不久,马车便突然停歇了下来,随即,前方赫然有脚步声与抽刀拔剑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也仅是片刻之际,叶嫤一行人被城门口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嫤蓦地回神过来,深吸一口气,扭曲的指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与衣袂,开始强行镇定的要下好这盘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