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一点力气了。
意识到这点,她心底的不祥之感层层浮动,即便再怎么不愿接受现实,也抑制不住的彻底落败,甚至,绝望。
她终究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再无动作,这时,身子逐渐的开始上升,飘在了水面,然而她却是趴在水面上的,脸颊浸在水里,仍是呼吸不得,她想稍稍挪动她的头,稍稍翻身仰躺在水面,奈何仍是没有半点力气来动作。
浑身的窒息感越发浓烈,刹那之间,整个人似是都压抑得快要爆炸,神智也即将彻底抽离,却是这时,头顶的井口似是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同时之间,一道东西像是长了手脚一般彻底缠上了她的腰间,随即蓦地带了力气,陡然将她彻底的拉起。
瞬时,她整个人都因着腰间的那道力气破水而出,她陡然睁眼,下意识重重的呼吸,刹那,浑身的窒息感彻底消失,只是身子因憋得太久太久,大紧大松之下,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发颤,一时之间难以平息。
她没力气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腰,更也没力气扭头去将那井边打量,她只是见得自己一点一点的被拉高,一点一点的远离那刺骨的井水,而后片刻,她看到自己被拉出了井口的边缘,再然后,仰着跌入了一方温暖的怀抱里。
那怀抱,极暖极暖,还卷着浅浅的淡墨香味。
叶嫤脑袋发着白,浑身发着颤,她愣着呆着,回神不得。
“王妃可还好?”这时,一道醇厚的嗓音略是着急的扬来,染着几分难得的急意,叶嫤终是应声回神过来,散漫的瞳孔逐渐聚焦,眼中终是看清了那张离她略近的面庞。
那张脸,五官精致,极是好看,他那清澈的眼中正卷着焦急与担忧之色,浓烈之至,极是明显。大抵是急急跑过,他头上的发冠也稍稍有些歪,然而他面容着实是太过的风华俊朗,便是发冠歪了,竟也不觉他狼狈难看,反倒是极具别样的风情。
叶嫤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料到此番救她的会是他。
待得半晌后,她发紫的唇瓣才微微一启,哑着嗓子问:“裴,裴公子怎在这里?”
他眼中染着成片的怜惜,缓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先带王妃去个安全之地,待王妃梳洗完毕后,在下再与王妃详细说。”
嗓音落下,不待叶嫤反应,便打横将叶嫤抱了起来。
叶嫤眉头一皱,心口顿时一紧,当即道:“劳烦裴公子将我送回太后寝殿,我有事与太后说。”
裴楠襄叹息一声,“王妃还在期待什么,期待太后帮你报仇?害你之人是太子妃顾明月,更是平乐王心中挚爱,太后虽赏识王妃,但更心疼平乐王,只要平乐王不愿动顾明月,便是太后,也得看平乐王的脸色而放弃惩处顾明月。王妃这会儿回去,只是回去让人看笑话而已,你又何必此际就过去自讨没趣?倘若王妃当真要报仇,在下,可帮王妃。”
叶嫤面色陡变,满目起伏,一时之间,终究未再言话。
裴楠襄说得没错,那顾明月是平乐王最是心仪之人,只要平乐王不开口,太后也不会真正对顾明月责罚。
她此番满身湿透的回去,的确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撼动不了什么。终究只是一介蝼蚁,突然就跌落在这些王公贵胄的深渊里,也正因为是无足轻重,是以她无论是精明还是狼狈,在他们眼中,她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思绪至此,满心通明。
叶嫤勾唇自嘲的笑笑,随即便稍稍合眸,低沉沉的问:“那裴公子你呢?你又为何会主动来救我?”
“在下早已与王妃说过,在下与王妃一见如故,极为欣赏王妃,是以有意与王妃成为知己友人,而这回,在下既是知晓王妃受危,自然会过来拉王妃一把。”他这话说得极为认真,嗓音中仍是卷着诚恳之意。
然而这话落得叶嫤耳里,她却依然不信。
这世上啊,哪有这么多恰到好处的一见如故,她清楚她是什么身份,也清楚她的容貌与品行如何,是以,她没那自信认为这裴楠襄是对她一见钟情,如此,这唯一的解释便是如平乐王当初所说,裴楠襄只是想及早带个能与她并肩的女人回得大梁,如是而已。
而他前一个瞄上的是许明渊的长姐,如今瞄上的,便是她叶嫤。
“我此生孤星带煞,谁人与我为友,谁人便容易倒霉。裴公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不愿将这个瞒着裴公子,是以,倘若裴公子当真不愿沾上晦气的话,裴公子的确得离我远点。”叶嫤默了片刻,才低哑道话,说着,话锋一转,继续道:“等会儿,待我沐浴更衣过后,我便会回太后寝殿,裴公子今日之恩,我会好生记着,倘若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好生报答裴公子。”
“王妃如此聪慧,也非蛇蝎阴狠之人,又怎会是孤星带煞之人呢。王妃莫要听信旁人之言,你此生之路,只是在你一人的脚下,是否孤星是否带煞,也只有你说了才算。再者,在下历来不信那些玄乎的谣言,在下只信在下看到的,是以,王妃也不必再委婉推拒在下,在下并非喜欢强人所难之人,在下不会威逼王妃什么,在下只会等,等王妃主动靠近甚至信任在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