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淡笑着望他,面上虽一派平静,但心底深处,早已是起伏连连。
这裴楠襄,当真有这么好心帮她?若不是为了他心中的私利,他会如此费尽周折的接近她?
待得片刻后,她才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缓道:“裴公子怎么都不会是个喜欢威逼旁人的人,是以,我相信裴公子的品性,不会真正为难我才是。”
她再度委婉拒绝。
裴楠襄眼角一挑,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深了半许。
却又是片刻后,温润认真而道:“在下长这么大,倒是从不曾见过哪位女子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在下,王妃,无疑是第一人。”
叶嫤满身从容,低垂着头,无心言话。
他再度将叶嫤凝了一会儿,退而求其次的道:“王妃不愿去武安侯府也罢,总有一日,王妃会主动求上武安侯府。而今,在下也不为难王妃,只愿上车送王妃回平乐王府可成?”
叶嫤神色微动,心思翻腾,也跟着退了一步,笑道:“裴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自然可以。”
裴楠襄面露半许释然,也不耽搁,抬脚过来便缓慢的登上了马车,入内坐定。
他整个动作极其的优雅自然,落座之际,浑身上下浅浅的熏香也钻入了叶嫤的鼻子。
不同于许儒亦的风雅,这裴楠襄更趋于高贵精致的风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像是不曾沾染任何的凡尘之气,自带谪仙的气质。
只奈何,皮囊这东西啊,的确是容易蒙蔽人的双眼,若不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裴楠襄接触,她也发现不了这裴楠襄优雅完美的皮囊下,还藏着一颗让人不寒而栗的深邃之心。
“王妃可是在哪儿听到了什么,是以,才如此抵触在下的靠近?”却是正这时,耳边再度扬来裴楠襄那温和无波的嗓音。
叶嫤这才应声回神,仅道:“裴公子倒是多虑了,我对裴公子并无抵触,只是往日受伤太多,被人算计太多,便不敢与人亲近罢了。”
他故作释然的道:“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王妃是在哪儿听信了有关在下的谗言,便对在下极其抵触。且在下这些日子也一直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出在下究竟哪里得罪过王妃,一时心有疑惑与压抑,排遣不得。”
叶嫤咧嘴笑笑,不说话。
他不打算放她安静,继续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汾阳王府大小姐之事,在下也想与王妃解释一下。在下的姨母身子一直孱弱,但汾阳王府却有一件传家之宝,听说那宝贝功效奇特,神乎其神,正巧在下的姨母寒气严重,久治难愈,在下便想以答应汾阳王府婚事之由,提前让汾阳王将那宝贝奉上,以让姨母调养身子。”
叶嫤怔了一下,干笑一声,“这些皆是裴公子的私事,不必与我多说的。”她委婉提醒。
裴楠襄深眼凝她,却并未将她这话真正听入耳里,继续道:“是以,本就是一场以交易为目的的婚事,自然算不得良缘。且如今,婚约日子定在两月之后,而在下,许是这月月底或是下月,便会彻底离开大昭了。”
叶嫤这回倒是听得明白,说俗气点儿便是这裴楠襄根本没打算迎娶许珠,不过是给许珠一个空口的许诺,等许珠以为自己真要嫁给裴楠襄了,哪知半途之中,裴楠襄突然离开大昭了。
如此,裴楠襄都走了,婚事自然也就黄了。
这对裴楠襄来说,许是没什么伤害,但对许珠那般烈性的女子来说,那可就成灭顶之灾了呢。
叶嫤心生戒备,只道是许珠与裴楠襄这二人都不好惹,这两人之事,她也全然无心掺和,却是本要故作装傻充愣与他随意应付,不料片刻之际,裴楠襄突然伸手过来捉住了她的手,那温和的指尖光滑如玉,就这么极为郑重似的缠上了她的手指,低声问:“在下无心迎娶许珠,且在下大梁的东宫也无任何妃嫔侍妾,而今,在下对王妃极是欣赏,王妃可愿随在下一道去得大梁?”
他终于,还是将这目的说了出来。
只是因为欣赏,便想将她叶嫤带去大梁,从而彻底沦为他争权夺势风波之下的牺牲品。
她浑身发紧,满目发颤,不敢轻易回裴楠襄这话。
裴楠襄却极其诚恳的凝她,继续道:“你我的感情,日后也可慢慢培养,且只要王妃答应随在下一道去得大梁,在下也愿意为王妃虚设后宫。”
叶嫤心口的起伏越发猛烈,只道是这裴楠襄为了引诱她去大梁,竟是连虚设后宫这般惊世骇俗的字眼都说了出来。
自古帝王之家,又何来真正纯洁的爱情?那大昭太子不也是唯舞独尊惯了么,只手遮天,不也是对那陈侧妃爱之入骨么,怎还是迎娶了顾明月,还是在外花天酒地?
那许明渊不也看着像是正人君子么,不也是一边与她叶嫤纠缠,一边迎娶了叶箐么?
男人的话啊,如今,怎能相信?就连平乐王那般深沉腹黑之人,爱了顾明月,不也还是为了各种目的而接近了柳楚楚,接近了晴羽么?
越想,心中越发的觉得嘲讽。
这一个个的男人啊,无一例外都不是个纯情干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