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烽烟散尽，战鼓已歇，原本苍翠的芦苇丛一片狼藉，细长的芦苇叶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残破的旌旗插在浅滩上，仿佛在诉说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

卫籍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卒，扯下一片芦苇叶，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着。

“司马，大捷啊！”

程军候一脸振奋，笑着说道：“此役我军共歼灭郭太大军三成有余，缴获粮草军械无数！”

卫籍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悲喜。

事实上，由于董池陂一带地势平缓，再加上卫籍率军只能埋伏在芦苇荡的一侧，无法对郭太大军形成合围之势。

故而，白波军阵亡的人数相比于其大军数量而言并不算多，除了一小部分随郭太仓皇而逃外，大部分皆放下武器投降。

程军候见卫籍面无表情，收敛了笑容：

“司马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

平心而论，此战确实没有达到卫籍的预期。

在卫籍原本的计划中，董池陂设伏，即便不能全歼敌军，也要将郭太处理掉。

倒不是卫籍贪心，而是费尽心机将郭太骗出城中，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寻，错过了这次，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当然，大军刚刚大胜，卫籍自然不会说这样不利于士气的话，他笑了笑：

“程军候勇武，此役全赖军候耳！”

程军候连忙摆手，惶恐道：“不敢当，若非司马神机妙算，何有此胜，末将不敢居功！”

卫籍没有理会程军候的恭维，他看向远方，叹了一口气：

“程军候可知郭太此刻最有可能在何处？”

程军候想了想，斟酌道：“依末将看来，郭太遭逢此败，再加上深受重伤，必定走不远，只能在就近的城中修养，而距离董池陂最近的便是绛邑！”

绛邑位于临汾以南，董池以北，郭太在董池陂遭受重创，短时间内能够赶到的城池也只有此城。

卫籍知道介山一带还有白波数万大军，如果此刻不能快速向绛邑靠拢，等郭太大军回援后再想围攻绛邑恐怕比登天还难。

卫籍皱眉想了想，朗声道：

“传我军令，大军就地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兵发绛邑！”

“是。”

……

天光微亮，修整一夜的大军便军容整肃，向绛邑进军。

于此同时，绛邑府衙中。

郭太此刻正在床榻上沉睡，睡梦中依旧眉头紧皱。

“大渠帅，醒醒，该喝药了！”

手下端着陶碗来到郭太身侧，轻声唤道。

郭太闻言后，紧皱的眉头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他先是看了看端着陶碗的将领，继而叹了一声：

“大军情况如何？”

郭太昨日强忍着箭伤逃命，终于在落日时赶到绛邑。

安全无虞后，郭太却因为箭伤的缘故昏了过去，直到此时方才醒来，他对大军的情况自是一无所知。

麾下将领将手中的药碗递给郭太，斟酌着开口：

“昨日一战，我军惨败，城中士卒已不足三千，粮草更是损失殆尽。”

郭太听闻此言，默默接过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良久，郭太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