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些天闹了一出跪地求情后，这是朱允熥第一次来乾清宫。

“允熥来了”，老皇帝慈爱地招手道。

朱允熥应声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向老皇帝和朱允炆行礼，可能怕老皇帝对他发火，神情有些拘束而胆怯，吞吞吐吐地唤了声，“爷爷”。

“为了你的婚事？”

见嫡孙活成这般怯懦的模样，老皇帝心里不由得一酸，差点儿当场泪崩。

除了深深的自责，老皇帝想不出应该怪谁。

他盼望着所有的孙子都能像有燉那样自信、善良、温润、博学多才、勇于任事。

见老皇帝眼圈泛红，朱允熥庸懦之余又添了几分慌乱，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朱允熥现在十八岁，老皇帝为他选定的正妃出身于平民之家，其父赵思礼因女儿嫁入皇室被封为兵马指挥。

老皇帝原本打算年前为朱允熥办婚事，可是被朱允炆拦了下来，给出的理由是：婚事不可过于草率。

朱高爔猜想，可能是由于前段时间，朱允熥和自己走得太近了，朱允炆要借此机会给他一个惩戒。

也难怪朱允熥会倒向朱允炆，因为自己根本无法为他提供保护，除了招来朱允炆更处心积虑的凶猛攻击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朱允炆用这一招向朱允熥充分宣示了手中的权力。

就连成亲日期都是朱允炆说了算，朱允熥的人生半点儿不由自己做主。

朱允熥和他的姐姐朱静宜，就算已经成亲生子，也还得仰人鼻息生活，日复一日地被裹挟，被指手画脚，任由别人决定生活中的所有大事。

他俩被吕氏推出来在乾清宫大闹一场，也就不稀奇了。

身为皇室宗亲，离权力最近，却只能依附于掌权者生存，沦为掌权者手中的棋子。

他们根本无法出自于本心做出选择，温水煮青蛙，久而久之，他们将习惯被掌控，丧失最起码的分析判断能力，一切以掌权者的喜好为准，变得麻木不仁，只顾着眼前的苟且。

吕氏身上的那些疑点，朱高爔能看得出，他们难道从未生疑？

常琳和朱雄英可是他们的至亲啊。

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可悲可叹，令人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正是因为如此，朱高爔才要拼尽全力奋起一争。

“爷爷记着你的婚事呢，咱立马让礼部定日子，定在三月可好？要不在五月？和有燉他们一起？”

老皇帝轻声细语、耐心细致地询问。

他对这个孙子有着太多的愧疚。

身为咱朱元璋的孙子，常遇春的外孙，允熥原本可以活得自信张扬，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唯唯诺诺，半点儿不敢主张自己的权力，生怕惹得他人不悦，陷入万劫不复。

得罪了太孙，莫非后果很严重？

为何允熥怕成这样？

老皇帝越想越不对劲，目光冷冷地扫向朱允炆。

朱允炆见祖父的视线转向自己，误以为是询问他的意见，立马帮朱允熥做出选择，妙语打趣道，“要不选三月吧，拖到五月，弟弟怕是要等不及了”。

朱允熥闻言脸色微微泛红，似乎认同朱允炆的提议。

“允熥，定在三月可好？”

老皇帝脸上泛起和煦的微笑，和蔼可亲地向朱允熥确认。

“多谢爷爷”。

朱允熥立马行礼谢恩，眸光闪亮，看来婚期对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