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顶端又写一四字横批——“生撕晁盖”。
入城百姓指指点点,谈笑风生,都道腊月初八这天,定有一场大热闹可瞧。
西门庆一行车马入城,城门官验罢路引与保结文书,立即向城楼上禀报,片刻工夫,一名银甲将军亲自下城来迎接西门庆。这名银甲将军生得一副好俊,但见此将:
眉清目秀,浓眉插鬓,身材修长,面如潘安,头戴鱼尾卷云镔铁冠,披挂龙鳞傲霜亮银铠,身穿石榴红锦绣罗袍,腰系荔枝黄金带,手提铁杆梨花枪。
银甲将军自称张清,叙了些客套话,也不搜检马车,当即令军士放行。
众人入得城中,但见泰安州果然繁华。三百六十行经商买卖令人目不暇接,只客栈也有一千四五百家,延接着天下香官。
一行人问了数家客栈,却家家客满。寻至第六七家客栈时,一名老掌柜贪财,见西门庆一行衣着光鲜,道自家有一处后街宅院闲置,物事一应俱全,只是租金贵些,每月需银二十两,零日不租。
这老掌柜也是打得好算盘,心知众人必是奔着“泰岳大擂”前来的,最多住至月中,整月出租就可多赚十两银子。
一行人哪里缺银钱,当下来看,只见宅院中果然宽敞,被褥锅碗一应俱全,遂付了二十两银子,老掌柜欢天喜地去了。
老掌柜刚去,又有人来访,却是城门口那名银甲将军张清。
张清带来数坛美酒与糕点为礼,说张太守相请,请西门解元过府一叙。
西门庆心中诧异,自己与泰安州太守素不相识,且太守为实职五品官员,自己虽为双解元,却还当不得他如此礼遇。
当下,西门庆乘着张清马车来至府衙,又穿厅过堂来到后院。
后院八角亭中,高高悬了四五支灯笼,有两人正在棋盘对弈,一名着红袍,一人着紫袍。
张清上前见礼,向红袍人道:“太守大人,西门庆请来了。”
红袍人点点头,向对面紫袍人一躬,道:“枢密大人,人带来了。”
紫袍人坐着不动,眼神都在棋盘上,炮翻山吃了对面一子,缓声道:“张太守,可知我为何不爱围棋,偏偏独爱象棋?”
张太守道:“想来枢密大人更喜爱这象棋杀伐果断、运筹帷幄。”
紫袍人点了点头,道:“本官最爱的,就是这象棋之中各子皆有妙用。围棋虽文雅,却子子相同,何分伯仲?而这象棋却不同,有无知无能者常恨马蹩脚,相塞眼,残局炮无架。然高手眼中,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各子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是上策,这次‘泰岳大擂’也是一盘大棋,就看你我如何落子了。”
张太守躬身道:“受教了,枢密大人高论,您放心,此次‘泰岳大擂’下官就是大人的一枚棋子,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紫袍人单手虚按几下,说道:“摁,本官不会看错人的。”他拧转过身来,笑盈盈看向西门庆,道:“你小子,本官也不曾看错嘛,啧啧,文武双解元,果然是人中龙凤。”
西门庆看清紫袍人面貌,心中大吃一惊,此人身材魁梧,腮下十多根胡须根根如铁,正是枢密院使童贯。
数月前在汴京校场,西门庆大战关胜,曾在高台上见过童贯。
童贯贵为当朝一品大员,居然屈尊前来小小的泰安州,他意欲何为?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这正是:
泰安州里设棋盘,背后棋手是童贯。
阴风阵阵擂台起,谁是黄雀谁是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