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鸽子。

而王都民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喜欢上了看鸽子。

就连杜林河两岸的鹈鹕们，也在看鸽子，甚至不愿意吃人们投喂的菠萝。

理查德走遍河东河西，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根本不是喜欢看鸽子，而是人们患上了经由鸽子传播的拖延症。

患病的人会不断拖延，无论多简单的事情都会拖延，并在拖延的焦虑中找各种轻松的事情消磨焦虑、消磨时间。

比如看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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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太困难了，理查德……”坎昆三世虚弱地说，“我今晚一定、一定、一定和你说正事。”

这已经是第七天。

坎昆每天依然缩在他的小摇椅里。

他都把理查德紧急召进花园，却又不说到底有什么事。

“陛下已经七天没有动过了，一直在看鸽子。”老管家弗雷泽小声说，“白垩大师，您一定得想想办法，陛下必须上床睡觉休息。”

“人呢？一个人都没有？”花园入口忽然传来高亢的人声，“这就是你们诺克提斯人的待客之道？”

理查德一侧头。

一位锦服男子大步踏进了御花园，肩披绶带，面有傲气。

两位法师躬身跟在他身后，像是侍从。

理查德扬扬眉毛。

来人似乎是奥林人——只有法术之国奥林才有那么多的法师，甚至三四级的法师都只能屈居侍从职位。

“威廉先生，”弗雷泽稍稍欠身，“陛下马上就好。”

“把使臣晾在旅社，连续七天都把我召来，又不说到底有什么事——”威廉扫视周围，目光越过坎昆三世，又落在理查德身上。

似乎察觉到理查德身上伪装的八级法力强度，威廉语气一软，“这位是……”

“理查德·白垩。”弗雷泽说，“宫廷大法师。”

威廉干咳两声。

身后的两位法师侍从应声使用即时取物术隔空换来一套茶具，给威廉倒上茶。

太奢侈了。理查德轻轻摸着怀中的烟斗。六级的空间法术只是用来取用茶具，太奢侈了。

“您一定是白垩大师之子。”威廉向理查德一捧茶。

理查德不想搭理这个冒冒失失的奥林人。“陛下，我已经猜到——”

“小白垩大师，不知您是否能全权代表诺克提斯，与我商讨明年的污染对抗问题？”威廉朗声打断理查德，又把茶奉上。

理查德瞪了威廉一眼。什么时候他被人称呼作小白垩了？

“吾友，真的抱歉。又把你喊来了。”坎昆三世声音沙哑，“这事情真的很着急，我今晚一定会详细和你说——请你先等我看完鸽子，好吗？我会让厨师继续给小海伦烤乳猪的。”

“不必了，陛下。”理查德说，“就算烤了，海伦她也不吃。”

“为何？”

“她和您一样，也沉迷看鸽子。”理查德说。

坎昆三世面露“我懂了”的神色，继续看向在花园中扑翼的鸽子。

“小白垩大师，我已经看出问题的症结了。这些鸽子被污染了，不是吗？”威廉又插话道，“只要您说一声，我就向十贤者求援，我国的法师们，一定能解决问题——”

“滚！”理查德拂袖而起，“诺克提斯的事，你一个外国使臣插什么嘴！”

威廉脸色一白。“这个世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大师。北方的废墟正在扩大，明年，第十七年，又是质数大年……恕我直言，贵国的法术实力，不足以解决这些危机。”

“那也不容你置喙。”理查德摸出烟斗，咣咣在椅背上敲了敲，“诺克提斯的事，和你们无关。”

“很好。”威廉笑了起来，“那我就静待你们解决被污染的鸽子。欢迎您随时我求救，我全权代表奥林帝国伟大的十贤者，保证我方会派来最精干的法师解决问题。”

威廉一甩衣袍，衣角却粘上了鸽子屎。

“粗俗的诺克提斯人！”他骂骂咧咧离开了。随行的法师侍从调用起高阶复原术，除去衣角上的鸽子屎。

“陛下。”理查德耸耸肩，“所以，我猜，你想说的事情，一定是怎么解决您还有其他人的拖延症。”

“理查德！”坎昆三世长舒了一口气，“对，对的！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但总是在拖延。这真的很难，理查德……我根本说不出来，我一直在看鸽子……”

“我知道。”

坎昆三世笑了笑。“那么，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问题。”

“这可真是太困难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