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说云婷很像丰铭义,旁边的小个子便龇了下嘴,眼睛眉毛凑到一起的轻声坏笑道:
“无风不起浪嘛,哪会毫无来由的瞎说”
“你说,这孩子真是丰铭义的种?”
“嘘,当心管家婆,你可别惹事”
大个子转身向后一看,脸一红,伸了下舌头说“还好,还好,我声音不大”。可他哪里知道,翠儿的耳朵特别灵,又是站在下风处,早就把他们的话听了一清二楚。翠儿是个直筒子,没有当场发飙已是照顾情面了,晚上回家哪里还忍得住,便拎着铭义大吵起来,骂道:
“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怪不得老是去找宋师傅呢,原来是拜望丈人和丈母娘啊!”
“你疯癫了吧?”铭义明白翠儿话意,却还是嘴硬道:“谁是我老丈人,咹?”
“你个没羞的东西,还冤枉我,先看看自己吧!割稻的人都说了,秀绮女儿就是你的杂种!”
铭义见是这事,胆子便壮了,说:“她从结婚到孩子出世,我们连面都钮见过,怎么生孩子?是你脑子里筑屎了,人像人的玩笑话也当真”
虽然丰铭义摆事实呼冤枉,可翠儿是亲耳听到的,哪会信他辩白,何况还要为自己扳回一城呢,便可劲的骂,越骂越气,气极了就婊子娼妇的盖到秀绮头上。铭义见翠儿大声辱骂秀绮,生怕被外人听见,急得没辙了便脱口而出道:
“你还好意思冤枉我,你和野男人搞了大半夜呢!”
“看看,看看,急了吧,急了吧?急了反咬人了!我和他就是坐着聊天,你和秀绮却捣出野种来,你说哪个不要脸!”
翠儿虽有只许州官放火的强势,但毕竟只是传言闲话,她也不能真的闹翻天。她又骂了会儿,声音渐渐低了,见铭义气呼呼的不吭声,便暂时放了过去。
日带夜的忙了四五天,丰铭义终于把稻子收割到稻场上,脱了粒,扬了杂,晒干了堆进临时仓。林寡妇抱着外孙女牵着外孙过来,看着一个个稻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说:
“兴国呀,这是俺们家稻子哟,有六千多斤呢!”
料理完田里的中稻,长江大水已是回落的时候了,忽然好多运兵运物资的火轮船和大木船经过红石矶江面,从一开始的每天四五艘到后来的每天十几二十艘。火轮船不靠风力人力,不怕逆流旋涡,还能夜间直航。木帆船就不行了,红石矶虎踞矶这里太危险,激流险矶,逆流旋涡,稍有不慎就会船翻人亡啊,所以傍晚来的木船都要在黄石矶停泊一夜,第二天早上再继续启航。虽说是木船,毕竟能装一二十吨,舱里装着枪弹军需,舱面是兵丁大炮,却也是一番雄壮景象。运兵运物资的木帆船多,每天傍晚在红石矶码头停泊的也多,兵们到街上吃饭逛街,这就把红石矶市场又起来了。
有生意做,人人脸上都乐出花儿来。
四五天过去,七八天又过去,运兵还没有停止的迹象。红石矶生意好了,茶楼里喝茶的人也多起来。茶楼茶馆嘛,各地的内容差不多,却又各有特色。比如红石矶茶楼吧,除了休闲、喳白、会友外,还多了个“商谈”和“形势谈”的内容。有茶客说:
“看这样子,江北或是下江要大打了”
“千万不能大打呀,大打断商路”有年长者说。
“那也不一定”有年纪轻些的说:“打大些才好呢,大不了改朝换代,又是一个新天地,省得阴不阴晴不晴的把人憋死”
“嘘——作死啊你?轻声轻声。听讲最近来了一二十个警察保安队什么的,专门抓共党嫌疑份子呢”
“晓得哟,也就十几个歪戴帽子的,听鼓下桡混饭吃”
“你年轻人不懂。又是驻军又是警察,再加上每天下船逛街的几百上千人,这些人又不归一个老子管,还不晓得是吉是凶呢”老者不无忧虑的说。
“这点兵算什么?听上辈讲,当年打长毛,曾大帅手下的杨大人彭大人领水师住这里,不淹水的地方都是兵营,连山背后都是,那才是...”另一个年长茶客说。
“红石矶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旁边年龄更大的老者捋着白胡须说“从宋朝的控海水军开始,兵来将往那就是常事。只是,每次大军入境,红石矶的兴衰就难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