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明回到家,给孩子换衣服时才知道念念是男孩,他和吴春娇说明在同安堂与杨金花相遇的情况。但他百思不得其解,杨金花这么轻易的把念念留在前峰山,为什么又要与我约法三章呢?
有了念念,王仲明一家过得其乐融融。又过了两个月,王青山没有找到玲子,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垂头丧气的回来。
忽然间看见家里多了个孩子,王青山问明来历,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一下子变得笑逐颜开,于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盼望着玲子回来一家团聚。
一段时间以来,全国人民抗日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投靠过日本鬼子的伪军看见形势不妙,一个个都收敛起来。
没有了伪军的支撑,日本鬼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最近一段时间,前峰山的鬼子担水砍柴都要自己干,没吃没喝了就偷偷摸摸拿老百姓的东西,经常遭到老百姓的暗算。
前峰山的碉子里没有了翻译,鬼子不方便的很。还是崔齐齐的耳目很有眼光,他们千方百计的寻找,最后在同安堂附近抓住了相里长,再次送到碉子里。
就在八月十五这一天,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如同初春的一声响雷,震得前峰山人心激荡。
前峰山的鬼子眼看就没吃没喝了,他们决定偷偷地再去临县掠夺一次,半夜出发的时候相里长故意拖着脚把路边的小草踩倒,趁鬼子不在意,又在小草上放了一张纸条,压了一块土疙瘩。
这是相里长和王青山的约定,第二天王青山检查那个路段时发现了纸条,他马上去城里通知了武工队。
武工队得知消息,按照鬼子的路线,埋伏在大凹弯,把前峰山的鬼子全部歼灭了,从此,相里长就正大光明的加入了武工队。
这一回,前峰山的碉子里只剩下四五个鬼子,王青山和王金来兄弟二人拿着钩绳跳墙而入,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
天亮的时候,桃花和荣花拿着些旧衣服,来到碉子里,给了不穿衣裳的那些慰安妇,告诉她们:“日本人投降了,前峰山的鬼子都死了,你们逃命去吧。有家的回家,没有家的就找个人家过日子去吧。”
前峰山的碉子大门敞开,李果儿吓得屁滚尿流,她领着自己的那个小日本孩子,来到张冬连家问个原由:“冬连姐,王青山说是日本人都死了,这是真的吗?我们怎么办呢?”
张冬连急忙撇清自己:“你怎么办我管不着,我们家从来不和日本人有来往。”
李果儿不明白张冬连的意思反驳道:“你说这话叫谁信呢,你的小日本和我的小日本一样,都是日本人的种,这又不是秘密。”
大喜闻言骂道:“果儿你放屁,我家冬连是良民,我们家从来不和日本人打交道。”
李果儿心直口快:“这个你说了不算,前峰山的男女老少说你们家是良民,你们家才是良民。如果前峰山的男女老少说你张冬连是汉奸,你们家谁也脱不了干系。”
张冬连拿起烧火棍在锅台上敲了一下大骂:“再说一遍,看老娘弄死你!”
李果儿吓得不敢做声,回到碉子里嚎啕大哭。
碉子里的慰安妇有了遮羞的衣服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无家可回,还在碉子里不知所以。
慰安妇的去留是个问题,王仲明命令儿子和侄子把这些女子的事解决了。王青山和王金来商量了一番,想到一个好办法。
王青山找到段金山家的二喜,告诉他一桩喜事:“二喜,你想不想娶媳妇?”
二喜回答:“梦里娶过几回,梦醒了就一个个没了影儿。你说我想不想?”
王青山向上指了指:“去碉子里挑一个有眼缘的,领回家做老婆,不用花钱,你可愿意?”
二喜高兴的跳起来:“要是不花钱,我去挑两个,行不行?”
王青山在二喜脑门是弹了一下:“想得美,只能挑一个,领回家要好好的对待。情愿就去挑,不情愿就拉倒。”
二喜撒腿就要跑,王青山一把拉住:“还有一件事,你挑的老婆了,再去邻近的各个村里,敲着铁锅盖通知那些光棍们,让他们也来前峰山挑老婆。事成了,我给你五块银元,怎么样?”
“就这样,银子的事,你可不能反悔。”二喜有银子挣,又能白白的挑个老婆,他喜的不知所以,连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来到碉子里,二喜把见到十几个女子,翻来覆去的打量了几遍,嘴里自言自语:“我不能要最漂亮的,我叔就是因为娶了一个漂亮女人吃了大亏。我要挑一个一般的,能过日子就行。”
挑来挑去,二喜指着一个女子,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就你吧,跟我走,回去给我做老婆,有米有面,生活富足。”
二喜领了一个老婆回家,安顿好以后,就拿着锅盖和小锤锤,去了临近的五个村庄,敲了两天,前峰山碉子里的慰安妇就都被光棍们领走了。
事成以后,王青山给了二喜五块银元。二喜回去给自己的新媳妇买了两身新衣服,简简单单拜了个天地,过起了自家的小日子。
碉子里只剩下李果儿和她的小日本孩子,王青山劝她回李子沟,李果儿却说:“我父母都死了,我连饭也不会做,回去没法活。青山你行行好,替我把这个小日本孩子送了人,我就能无牵无挂的找个男人嫁了。”
“你还是省省吧,这个时候没人会收养一个日本人的孩子。”王青山冷笑一声自己走了,留下李果儿傻傻的不知所措。
在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第五天,前峰山要为死难的村民举办一场村祭活动。在打粮食的场地上,整整齐齐的立起了三十七个牌位,这都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村民。
前峰山披着缟素,家家户户摆上了贡品,一场秋雨滴答在断魂声里,诉说着战争的苦难。王金来在父母的牌位前长跪不起,村民们哭声一片。
今天是八月二十日,王仲明举起一坛酒倒在地上哭祭:“前峰山死难的村民们,还有这八年来在抗日战争中死去的所有中国人,我告诉你们: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来生的路就在脚下,希望你们一个个都走好......”
这一天的祭奠,武工队的顾勇田也来了。他把段银山从人群里拉出来,给带了一顶三尺高的纸糊帽告诉村民:“像段银山这样的,替日本人办过事的,祸害过中国人的,都是汉奸。我希望大家团结一致,检举揭发。这种人要狠狠的批斗,要让他们知道,祸害同胞没有好下场。”
村民们都赞成顾勇田的提议,纷纷指责段银山不该为日本人办事。改了名字的陈清水(三喜)也回来了,他看见自己的父亲这个样子又气又恨,觉得脸上无光,便从人群中悄悄地溜走。
段金山也在现场,看见弟弟的狼狈样吓得胆战心惊,他急忙从人群里把大喜拉出来商量对策:“大喜,怎么办呢?咱家的这个张冬连她祸害过一生旺,她也替日本人办过事,还有那个孩子,说是咱家的,其实就是日本人的,村里人都知道,要是有人检举揭发张冬连是汉奸,咱家定会受到牵连,怎么办呢?”
“哎呀,哎呀,......怎么办?”大喜急的要命,他在头上挠了几下:“怎么办呢......要不咱把张冬连和小日本赶出去”
“对!把他们赶出去,这样就一了百了了。”段金山对儿子掏心掏肺的说道:“关键是咱家有银子,爹是怕到了一定的地步,张冬连会用银子私了,到那时咱家就又穷了。”
大喜一拍即合:“是啊,爹,穷日子咱们过怕了......再说了,我不想成为汉奸,必须把张冬连和小日本赶出去。”
段金山把二喜也从人群里叫出来,急忙回了家,大喜找了一把锁,把大门锁了。
过了一会,张冬连母子回来,进不了大门,她大喜大喜的叫了两声,段金山出来答话:“张冬连,你走吧,我们家不能收留汉奸了,从那儿来你还是回哪儿去。”
张冬连知道段家赶她走的原因,那是因为段银山挨批斗了,怕有人检举,揭发自己和日本鬼子的私情。无奈之下她苦苦哀求,大喜依然不曾露面。
实在没有办法了,张冬连在大门外细数她为大喜挣回来的银子,一桩桩一件件说了个遍。大喜终于忍不住出来质问:“你张冬连这几年在我家吃在我家住,你给过饭钱吗?给过店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