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过去了，接孩子的车辆陆续离开，还是不见江皓月的身影。

再次拨打电话，通了。只说了一句“出来了”便不再吭声。问她出来在哪儿，还是问半天不说话。

电话通着，沉默了三四分钟后，才说在南门找车。

上了车，我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冲她大发脾气。把提前来抢车位，憋着尿在学校门口等她都给吼了出来。

“老师拖堂！出来南门人也多！”她也开始发火。

“老师拖堂你不开心，可以出来上车了跟我说呀！我又没惹你，为什么说好的南门你却跑到东门？你不知道每个星期放假外面都堵成啥样吗？我能开着车飞起来吗？老师拖堂，你有脾气冲老师发去!太不像话了！”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她不再说话，我也选择了适可而止。

路上，听见江皓月小声啜泣，我也不再搭理她。

我开着车，头脑中却在反思。为什么这孩子现在成了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还不是觉得她妈从不跟她计较，什么事情吵过闹过之后还是能满足她的都尽量满足了。

说到底，还是没有界限。

快到家时，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缓和了语气：“你还记得当初你要走读时说的什么吗？你说，只要不在学校住，让我们给你租个毛胚房都行，也不需要我们陪读，你自己跑步上下学。但是爸爸妈妈怎么舍得让你住毛胚房？这不仅给你租了精装修的房子，还负责陪读。这样就算了，我们都心甘情愿。你不让爸爸陪读，要妈妈每天陪着你，我也尽我所能满足你。可是，妈妈除了是你妈，我也是个人，我也想做自己！妈妈知道你压力大，从来不要求你学习一定要怎样，考试要考多少分。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不要老是动不动就无理取闹！你这样，我真的受不了！我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即使有情绪也能好好沟通，而不是动不动就来个大地震！”

江皓月没吭声。

回到家时，江欣悦上补习课去了，江建军早已把一大桌子菜摆了上来，火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牛排骨。

江皓月进房间锁了门，任她爸怎么敲门都不开。

我什么也没说，先解决内急，再填饱肚子。

等我们吃完饭，她还是没出来。这时，我走过去边敲房门边轻声叫她，她把房门打开了。这也是之前为了安全保证，在她们俩姐妹之间立了规矩，无论怎样，在她们成年之前都不允许把房间门反锁了。可能是考虑到这一点，江皓月才在我敲门时乖乖打开了房门。我也尽量耐着性子劝她出去吃饭，她还是一言不发，也不动。

好吧，不吃也行。接下来，就给她颁布我的界限。

“如果必须得妈妈陪读，以后有情绪可以自己发泄出来，也可以跟我说一说，但不要拿家里人当替罪羊，我承受不了你这一阵一阵的变脸游戏。”

“如果非发脾气不可，要么我们出钱请人来陪读，要么你搬学校去住。总之，我已经很累很累了，不想天天看你脸色。”

……

见我一直说个不停，怕我们又吵起来，江建军此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给我使眼色让我别说了。

我站起来从她房间里走出去来到对面的书房里，还没坐稳，就听江建军大声喊着：“你快来！快进来！”

我冲进江皓月房间，只见她从窗户伸出头，身子拼命往外钻。江建军正使出浑身解数拽住她，跟她说：“别这样别这样，你下来，有话好好说。”

听到我走进来，江皓月又拼命抓住窗户往外钻，那架势就是在告诉我：“你不陪读我就不活了！”

那一刻，失望至极。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对这个孩子有了很深很深的失望。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那么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