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天空乌云渐散,似愤怒的神明逐渐清醒,寒烟点点,抚平大地的创伤。葱郁的树木破损不堪,黄色的河里卷着断枝落叶,低洼变成了湖泊,厚实的土壤变得稀软,一脚踩下,溅起层层泥浆。
“这场雨下得也太大了点儿”云天慕带着斗笠走在路上,穿着草鞋的脚已经尽数被泥包裹,越往前走,泥层逐渐爬满整个大腿,用不了多久他的双腿就会彻底变成泥腿子。
大雨后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这时候的人们总是讨厌下雨,辛苦的劳作一夜之间被毁,谁又不会抱怨呢。
“小慕,也去看庄稼啊”云天慕面前迎来了一位中年,一眼便认出了埋头赶路的他,那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脚已经被泥土吞噬,甚至蔓延到了腰和双手。
“是啊,刘叔你家怎么样?”
刘叔看着乌黑的天空,摇了摇头无奈道:“不好啊,今年的大雨总是这样,庄稼已经快被下没了”
“是啊”
“你也别去了,我已经帮你家弄过了”
“刘叔,您这是干什么,光是给自己梳理庄稼就够累了,您还来帮我家弄”刘叔的脸上此刻爬满了皱纹,身体也不再和十几年前一样挺拔,云天慕有些无奈。
“你帮我们弄的还少吗,况且要不是你,我家三儿还不能上学呢”
“这怎么行,我是小辈,都是该做的,况且三儿也给钱了,我也不算是白教”
刘叔不想听他再客气,挥手打断道:“嘿!行了!赶紧回去吧”
“那就多谢刘叔了,不过我还要去看看水库怎么样了”云天慕无奈叹气口气,不好在同刘叔客气,心里想着下次他一定要先过来。
“也对,该去看看了,看看我们几个就顾着自家庄稼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么大的雨怕是都满了”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刘叔,“要是有什么问题回来给我们说,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是有点力气在的,别又像以前自己一个人干”
“得嘞!”
庄稼已经被刘叔整理过了,云天慕也换道朝山上走去,树木被狂风和暴雨摧残得东倒西歪。枝叶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四周,地面上的积水汇成一条条小溪,水流湍急,将泥土和落叶一起冲刷到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水潭。原本清澈的小溪变得浑浊不堪,泥浆和碎石混杂其中,鸟巢被风吹散,羽毛散落一地,偶尔还能听到受伤小鸟的哀鸣声。林间的小径几乎被淹没,泥泞不堪,难以行走。原本绿意盎然的草地现在变成了一片泥沼,脚下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树木之间的藤蔓和杂草也被雨水浸泡得软塌塌的。
见此场景,云天慕自语道:“希望水库没事”,终于走了半个时辰后,云天慕来到水库前,原本平静的水面现在波涛汹涌,浑浊的洪水在水库中翻滚,水位明显上涨,几乎达到了警戒线。水库的大坝上,水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大坝两侧的泄洪口全开,大量的洪水被引导到下游,形成一道道急流,冲击着河岸。岸边的树木和植被被冲刷得东倒西歪,一些较小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拔起,漂浮在急流中。水库周围的山峦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远处的景色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云天慕细细扫过大坝每一处,见没有明显裂缝,松了一口气,幸好水库没事,这么大的雨,庄稼被淹是小,水库一旦出现损坏,沿河的几个小镇几万人都将死于洪水。
眼看这天细雨不止,又怕接下来有大雨,他便朝上继续走去。片刻后,一间木屋赫然出现在眼前。门上没有锁,直接推门进去,屋内有一个砖头堆成的火炉,上面已经落了灰,放着一口石锅,旁边堆着柴禾。一张木板组成的床,稻草在底,兽皮在上。一扇紧闭的窗户,打开看去,刚好能看到水库。
云天慕脱掉斗笠和蓑衣挂在墙上,拿出火折子,点燃柴禾,放进火炉里。脱掉上衣放在上面,整个人围坐在火边发起呆来,等衣服和裤子变干。待差不多时,已经夕阳西下,他又赶紧借着太阳最后的余光去木屋后面捡野菜,拾被打落的果子,再次进门时已经是乌云消散,明月亮头,繁星点闪。
云天慕不由得脱口自语:“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到了晚上,这一天他只是在家里呆着,雨停后又来这里呆着,什么也没做,时间就这么流逝。
来不及多想,点燃屋内的火把,将带有腥味的野菜去门口的水沟里洗净后,又用石锅装些水,把野菜放进石锅里就这样煮,再将捡来的野果剥皮后放进去,片刻后,青翠的野菜和桔红的野果夹杂着清香入鼻,让人食欲大增。捡起两根树枝,用衣服随意擦拭两下,便当作筷子去夹菜。没有调味品和盐,只有野果的香甜和野菜的清香,却也让人在孤寂的森林里多了些慰藉。
吃过后,云天慕熄了火把,躺在床上,用手枕着脑袋,静静地望向窗外,水坝上水流湍急,不断冲洗星辰和月亮,却难以撼动分毫,它们依旧高高挂起。眼睛一张一闭,一秒过去了,再一张一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神明堰息了怒火,这几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泥沼重新恢复成了碧绿的草地,镶满泪珠,浑浊的小溪清澈见底,岸边的水草随风起舞,林间鸟叫声此起彼伏,一处处小水潭宛若明镜,为森林添加一抹亮光,水库也恢复平静。
云天慕放下心来,收拾好屋内的东西,关好门窗朝外走去。他打算再呆一天,这几天顿顿野菜野果,都快要出家了,准备开开荤,闲来无事做了几个捕兽陷阱,看看有没有收获。绕过数个山丘来到一块草地,刚低头查看之际,头顶却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地上一道黑影闪过。
他赶忙抬头看去,天上俩人脚踏飞剑,悬空掠过他头顶。
“修炼者?”云天慕大惊脱口。
十几年的苦闷和心酸此刻在心里涌现,难以置信和疑惑在脑海里交织,仅仅刹那,他丢下陷阱,飞快的朝那俩人的方向跑去,又舞又跳,大声呼喊:“喂!!!!仙人!!!”
声音未至,飞剑上的二人早已化成黑点。一人而立之年,翘着腿躺在飞剑上,全身古铜色,身材高大魁梧,鼻子挺拔而略粗犷,浓密的胡须似旷野的杂草,覆盖大半脸庞,腰间别一八丈有余的酒葫芦;另一人不惑之年,身姿挺拔卓越,似一棵历经四季变换仍屹立不倒的老树,紧皱的眉头下是深邃而明亮的双眼,彷佛能洞察人心。
那汉子观男子眉头紧皱,便问道:“不过是寻找俩人而已,大哥怎么愁眉不展?”
男子道:“这灵犀镇虽然不大,却也有数千人,倘若一一寻找,怕是要费些时间,大典在即,恐怕会耽误二小组正事”
汉子闻言正色道:“这有什么,我们去找一人打探一下便是”
男子望了他一眼:“这灵犀镇是贫瘠之地,恐怕从来没有见过我们修炼之人,如果贸然打探,怕会惊扰他们,打破小镇长久以来的和平”
汉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笑道:“嘿!大哥方才可能没注意,在我们经过一块平地之时,一小子见我们经过,竟呼声大喊‘仙人’,我看他似乎对我们修炼者并不意外,找他问一问不就行了?”
那男子惊诧,“还有这事?”
“大哥随我来就行”说完,掉头就往来的方向行去,那男子回过神来赶紧跟在后面。
而云天慕在喊了一会儿后不见人答应,冷静下来后,心里懊恼,不知那俩人的身份,冒然呼喊,若是奸邪之徒,怕是要引火烧身,可又十分不甘。“哎~”无奈叹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去。
“小子!”还没来得及迈步,一声粗犷的声音袭来,震得云天慕耳朵嗡嗡作响,捂住耳朵缓和了一会儿后,睁眼就见自己身前凭空出现一人。
他不禁连连苦笑,暗暗后悔刚才的举动,颤抖的举起手行了个礼,正准备说话,便被那人抢先一步,“刚才是你在唤我们!”
强忍着耳朵的不适和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云天慕道:“仙人勿怪,方才只是小人随口呼唤,并没有喊你们!”
“你在愚弄于我?”粗犷汉子大喊一声,周身空气晃动,发出一道猛烈强风。云天慕便似一个断线风筝,被吹出数米远。
他心里苦笑,没想到关键时刻说错了话,颤颤巍巍想要爬起,却眼睛一暗当场昏迷了过去。
“罗刹!”赶来的男子一来就见到这一幕,生气地呵斥一声自己弟弟便赶紧去检查云天慕的伤势,只见他手里发出一阵白光,随后游走在云天慕身体各处,又渗入他的身体。
“大哥!怎么样了!”罗刹被男子呵斥后跑过来着急的追问道。他只是想给这人一个下马威而已,没想到差点杀了他,也是有点儿着急。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你..”男子本想训斥一番,但又想到自家弟弟性子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叹一声后便说道:“无碍,只是内脏有些损伤”
罗刹闻言放下心来,说道:“那大哥赶紧给他治疗!”
“不用你说!”男子瞪了他一眼,随后便准备给云天慕治疗。
“咦?”男子不禁疑惑,他想用灵力去给云天慕修复损伤的内脏,却不想云天慕的身体似漏斗,灵力进去多少便出来多少,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况。
“大哥,怎么了?”罗刹凑上前来好奇地追问道。
“无事,只是灵力对这人没有效果而已,想来他是凡胎的原因”
“大哥那怎么办?”罗刹闻言更加着急了,凡人这么不禁吓,身体也麻烦。
灵力没有效果,药效总有,凡人也是人。稀释后的这粒固基培元的丹药不会伤他身体,他是凡人之躯,修炼之人的灵药应该能让他很快恢复。
于是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洁白的药丸,用灵力将其化为了一滩药水,想倒入云天慕的嘴里。但云天慕已经昏迷没有意识,自然是无法开口,药水便从他嘴角流在地上。想起云天慕凡人的体质,男子便用灵力将药水送入身体。
果然如他所想,药水刚进入云天慕身体不久他便睁开了双眼。
罗刹高兴地凑上去喊道:“小子!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云天慕感觉身体比以往都要有力,明明刚才还五脏剧痛。
男子歉意道:“对不住了小友,我这弟弟有些鲁莽,害得你伤了身体,我已经用固元丹帮你修复了,还望你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是小人不对触怒了仙人”云天慕见又多了一位修炼者,这次吸取了教训,不敢再乱说话,赶紧问道:“不知仙人回来找小人作何?”
那男子道:“是这样的,我们来这里想巡俩人,但一一寻找有些来不及,便想要找人打探一下。”
“原来如此,那不知仙人所找是何人?”云天慕恍然,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听了刚才他的叫喊故意来找他的呢。
“李敬明与云天慕”
“李敬明和云天慕?”